第2章 镜中白影
怪人说的是英语。
少年前世的英语水平不高，但这一点还是能分清的。
可问题在于，他竟然完全理解了对面所説的意思。
这种理解，并非是那种在脑海中英转汉后的翻译性理解，而是如母语者那般，直接对英语本身进行理解。
少年原本可不具备这种能力。
另外，眼前这怪人是把他当成了某个尊贵人物？
这一发现让他本能地微微皱眉。
而其表情的细微变化则被伏倒在地的怪人捕捉到了。
怪人把身形蜷缩得更小了一些，用不太确定的语调，小心翼翼道：
“难道说，是夫人？”
闻言少年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他注意到怪人前面对他使用的称谓是偏男性的‘阁下’（Lord），可现在却又变成了偏向女性的‘夫人’（Lady）。
难道说他现在有些让人分不清性别吗？
怀着这种疑问，少年伸手在自己的身躯和脸上摸索了起来。
见状那怪人急忙从肩头包袱中取出了一面镜子，竖立在少年面前。
那能被怪人收纳在包袱里的镜子，少年却几乎能当全身镜用。
借着火光，镜面上清晰映照出了一个裹着破烂黑色袍子的白人黑发少年。
“漂亮！漂亮极了！”
怪人谄媚地说着。
少年瞥了怪人一眼，没有说话。
他现在所使用的这具身体，是崭新的，也的确非常俊美，但还远没到让人分不清性别的地步。
所以面前这怪人是有什么毛病？
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镜面上掀起了一阵细密的波澜。
一道虚幻的白影陡然显现，在镜中围绕少年的影像飞舞着。
“啊！真是具好皮囊啊！”一个声音从镜中传出，“就是质量太差了啊。”
话音落罢，白影悬停在了少年的侧后方，伸出手指了指少年心脏处。
不知为什么，少年总觉得白影那看不清面目的脸上带着股狡黠的味道。
而顺着它所指的位置，少年发现，自己左胸处用金线绣着两行极小的字：
【威廉·摩根】
【身躯质量：极差】
“这是卡西莫多的错！都是卡莫西多的错！”那白影突然疯癫地呐喊了起来，“我要向大人告状！我要实名举报卡西莫多！”
少年，或者说威廉的目光下意识投向了对面的怪人。
他没想到这怪人的名字竟然真的叫卡西莫多。
而面对他的目光，怪人显得极为不安。
“不是这样的！”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手忙脚乱地用手在镜面上擦拭着，像是要堵住那个白影的嘴。
那白影则灵活地躲避着巨手，同时嘴里还在不断喷出各种嘲笑和咒骂。
在多次尝试无果后，怪人索性把镜子收回到了包袱中，谄笑着，以一种极端不安的声音说道：
“不是这样的，您看过就知道了！卑贱的我请求大人去看鄙人的工作成果！”
言罢怪人迈着一种怪异但却极快的步伐，迅速走到了门户处，弯着腰，谦卑的对威廉做出了一个邀请动作。
威廉沉默着短暂犹豫几秒后，最终还是迈开脚步，朝着门户走去。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也没有其他选项了。
然而，当威廉真正走出门户时，脸上原本淡漠的表情却有点维持不住了。
因为就算是经历了包括复活在内这么多的诡异事件，可走廊上的场景依旧是有些太过诡异了！
信件！
海量的信件！
一种质感厚重的牛皮纸色信封充斥着几乎整条走廊。
放眼望去，除去怪人来时开辟出的一条通路外，看不见任何原本属于这条走廊的物品，连地板都看不见！
“瞧吧，我都说了，这都是卡莫西多的错。”镜中白影的声音从怪人的包袱中响起，“卡莫西多一点都没有把工作放在心上，这才导致了信件出现。”
“闭嘴！坏镜子，蠢镜子！快闭嘴！这和我没关系！”
怪人小声呵斥着，同时用力敲打了包袱两下，可换来的却是镜中白影更多的嘲笑和指责。
那怪人都快被气疯了。
就连那对小小的烟灰色眼睛里都染上了些许血红。
好在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仅在与镜中白影争执了几句后便重新挂上了谄媚扭曲的笑脸，弯着腰开始给威廉带路。
在镜中白影滔滔不绝的咒骂声中，两人沿怪人来时的通路前行。
这一路上，威廉经过了许多房间。
其中绝大部分都由一道道实心铁门封死了。
剩下的干脆就没有门，房间内部也满是信件和灰尘。
唯有一个房间，其铁门竟是半掩着的。
“这是个杂物垃圾房，卑鄙的我时不时会丢些不要的垃圾进去，您无需在意，我的大人。”
怪人是如此解释的。
可他话刚落，便听镜中白影在怪人包袱中呐喊道：
“撒谎！这里是卡莫西多偷懒的地方！就因为这里完全密封隔音，所以他时不时就会在里面偷懒睡觉！”
怪人这次出奇的没有进行反驳，仅是呆立了片刻后，就开始继续领路。
但威廉注意到，他的表情正在越来越扭曲，就像是在抵抗着什么。
只是威廉对此并没有太在意。
因为走廊拐角处另一种怪异的，有节奏的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加快几步跟上了怪人。
待他们拐了个弯后，威廉便看到了一把铁锹，一把独立的，悬浮在空中的铁锹。
“刺啦——”
铁锹自动落下，在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铲起一堆信件后，它又自动将信件抛在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铁斗里。
只可惜，那铁斗中早已装满了信件。
铁锹抛出的信件只能掉落在冒了尖的信件堆上，然后直接滑落回地面。
“你这坏铲子。先停下来，你没发现它卡住了吗？”
怪人跳脚呵斥着铁锹。
可那铁锹却倔强地继续铲着信纸堆。
“尊敬的大人，您也看到了。卡莫西多的魔法水平实在太差了，他连自己创造的东西都命令不了，简直就是个哑炮。”
镜中白影这样评价道。
怪人依旧没有还嘴，只是从腰间抽出了一根短棍。
那短棍大约有威廉小臂长，可拿在怪人手中，却像是根牙签般纤细。
似是想证明什么般。
怪人手持短棍冲着铁锹挥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