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壮哉子章！
李俊在田溪村事不多。
授课、带一队人四处转悠，然后就是暗中排查北边的奸细。
收获倒也不小。
他发现了一个人才。
魏洪。
此人身材瘦弱，一副营养不良的状况。
但是。
他心细如发、做事周密，又敢闯敢拼，数次抓住营内细作，甚至抓住外来细作两名，全是宛城派来的。
若培养一番……
即便统兵、武力一般，也有不小的作用。
胡应自不必说。
能被校事府选中，又从校事府脱身而出，本身就是能力的极强体现。
十天如约而至。
这一日，雪子飘飞。
刘备、关羽和张飞骑马而来，身边没带其余人。
三人北上，没多久……
一座烽火台浮现眼前。
“主公！关将军，张将军……”
上边一位什长探出头，没多久，他滑着绳子溜下来，一一拜谒，其余九位则在岗哨上边与四周巡察，不敢有丝毫松懈。
关羽暗暗点头。
他虽不是赵云那般目力惊人，却也颇为强横，刚才骑马而来，这十人就不曾懈怠，站姿挺拔端正，时刻观察四周。
若这座岗哨地处边地，或出身于精兵部曲，他倒不会奇怪，但……
他们只是军屯兵。
这就难能可贵了。
刘备露出亲善的笑容：“辛苦几位。”
“不辛苦，主公要去军屯营吗？可需要带队？”
什长杵着枪问。
刘备摇头：“不必，我们自去即可，倒是你们……”
“这边是腹地，你们应该只需要接收狼烟即可，需要这般警惕吗？”
他语气一顿，而后带有几分好奇。
那什长先是施礼，而后正色道：“就算站在大帐内，也要全神贯注注意四周，平时多锻炼，战时便不会懈怠。”
“好，好好！”
刘备不住称赞，笑容灿烂，“像你应该在营中颇为优秀吧？”
对方低头道：“惭愧，小人只是什长，只受过先生一次指导，远远谈不上优秀。”
“先生还会指导你们？”
张飞忍不住插嘴，一对眼瞪着，一下子让那什长吓得一哆嗦。
“翼德！不可无礼！”
刘备呵斥，斜眼一瞪。
张飞头缩着退后，只是眼神依旧在那什长身上，探究之意不言而喻。
那什长不敢违逆——
三将军之名，他们都有耳闻。
“我们总有六个大队，先生每日会挑选表现最优秀的大队亲自教导我们识字明意，我，我在的大队只参加了一次。”
说着，他羞愧的低头。
参加过一次。
照理说算不错了。
可是。
十天……
有一些大队都上第二轮了，甚至胡应所在的大队已上了第三节课。
他们大队全都憋着口气，也想上第二轮。
现在已经不是读书识字有啥用的事儿了，而是大家私底下都在比谁认识的字多，都炫耀着说将来要用这篇文来传家。
大伙不是泥捏的，哪能没三分火气？
一个个都想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
只读一轮，他们已是军屯营中比较落后的了。
刘备微微一怔，倒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评判，良久后只有一个念头——
这比老师卢植都大气啊！
张飞直接傻眼了。
教书？
先生……
教这些士卒读书？
这！
他第一反应是荒谬。
士大夫怎么能教兵卒读书呢？
可是。
憋了半天，张飞不敢说出这句话。
他看向二哥。
关羽捋着须一眼不发，不知是真的若有所思，还是刻意装深沉。
刘备却温和一笑，自然的接话。
“读书好啊，读书可以明理、启智，先生之意，应是不求你们读出多大本事，但得认识字，能看懂文书、农籍，对否？”
“对对对，差不多意思！”
那什长连连点头。
刘备颔首，不住感叹：“好啊！”
他感慨后，便笑道：“希望我下次来，你能学第二轮、第三轮。”
“唯！”
对方挺直。
刘备又聊了几句，接着策马继续北上。
离开岗哨，他不禁感叹。
“虽不见全部，但我已经能想象到如今军屯的变化，云长，子章说自己不擅军事，看来也是谦逊之言。”
“子章一书生，懂什么军事？”
关羽捋须回答。
张飞不禁大笑：“大哥，二哥旧病复发也！”
关羽眯眼斜视，而后道：“我并非贬低子章，以我观之，他最初确实不懂军事，但看过书、明白道理，有自己的思维与方法，一番摸索，进步便飞快。”
“书放在那里，谁都能看、能学，但不是谁都能将书中知识化为己用。”
关羽耐心解释。
这也就是刘备、张飞当面。
要是旁人，他肯定不屑解释。
刘备感叹着点头：“是啊，人岂能生而知之，我隐隐有些明白子章想做什么了。”
“做什么？”
关羽、张飞齐齐询问。
其实。
关羽刚才就在琢磨——
子章到底想干嘛？
他感觉捉摸到了对方用意，可细细想，又想不通透，好似雾里看花，又像是身子痒痒，想挠却总够不到。
刘备策马接近，低声道：“我也仅是一猜，你们当守秘、不可妄言。”
二人齐齐点头。
刘备顿了片刻，道：“以刘景升为例，他虽是州牧，可如今令难出襄阳，真正掌控的也就那几个地方，为何？”
世家！
关羽脑中如闪过霹雳雷霆。
黄祖掌控江夏，难道是黄祖个人能力吗？
当然不是。
那是因为……
黄祖背后是黄家！
“当年刘景升单骑定荆州，何其壮哉！但细究看来，无论何时，荆州一直是几个世家大族所执掌。”
蔡家军中有权，蒯家则深耕政界。
刘备不笨。
他明白一点，先前略有疑惑的一些问题迎刃而解——
对这些大族而言。
谁当家他们都不亏，跟曹操反背，自己还可能被杀。
那为何不将荆州卖个好价钱？
刘备对他们深恶痛绝，但不用世家，底下大小官员无人上任，单靠寒门、平民中的人才，根本填不满。
在他看来，李俊正在做的，就是培养出属于他们自己的“人才”！
不求多精、多强。
只要识字、能做实事，就胜过许多世家大族的蛀虫了。
他身体颤抖，整个人不自觉的兴奋——
壮哉子章！
刘备素来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遏制不住心中自己畅想的蓝图——
钳制世家，自起炉灶。
若能实现……
“大哥莫要激动，这些暂时还只是我们的猜测，即便真的……也没那么容易做到。”
关羽心情也很激动。
只是他脸色本就红润，表情也没什么特别的波澜，瞧不出太大区别。
刘备哈哈一笑：“我岂能不知，只是子章之志远大壮阔，却叫我心向往之，又有马上争雄之心了。”
“驾！”
说着，策马奔腾、一路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