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名垂青史之机
次日，新野。
刘备见李俊归来，忙不迭将他拉入厅内。
“先生昨日休息得如何？”
“坦之做的很周到，我与他交流了一二，还发现了一物。”
李俊笑道。
刘备顿时好奇：“何物让先生如此欢快？”
“菰。”
“蔡家确有几块菰田在新野，但……”
菰米虽说是贡品，但那是以前的事儿了，现如今，民间种菰的不多却也不少，许多大族都乐意种上一些。
之所以不种，主要还是容易得病，产量不高。
百姓种麦、粟、豆多些，有水田者也种水稻。
刘备百思不得其解。
李俊笑道：“主公有所不知，有些菰得病不长菰米，但它们的根茎却会异常肥大、鲜美非常，堪称水中之笋。”
先秦之时，就有人以笋为食。
至如今，笋便越发普及，以此举例，刘备很快能感受到茭白的价值。
他舔了舔嘴唇。
“若真如此……难，难啊！”
刘备犯愁。
他与蔡家并不交好，怕是很难从蔡家那边买到。
“淯水畔有不少菰，我已命坦之移植。”
李俊说道。
刘备顿时眼睛一亮，道：“善！”
“此外，俊还思得一物。”
李俊取出一张纸。
纸张粗糙，上边以炭笔画着简图。
刘备拿起来细看，随后……
“此物颇为眼熟。”
“此为翻车，俊加以改良，可用手摇、脚踏等手段运送河水，配合挖好的窄小水渠，便可灌溉更多田地。”
李俊解释。
刘备恍然大悟，当即拍手道：“原是此物，难怪眼熟！”
这玩意儿不是毕岚的造物吗？
他拿起来啧啧称奇。
“那毕岚以此讨好君王，先生却以此帮助苍生……”
“眼下还不适宜推广，只可在军屯运用。”
李俊正色道。
刘备微微张口，而后长叹一声。
“是备拖累先生，若先生在曹操麾下，便无需有这般顾虑。”
“未必。”
李俊摇头。
他知道，此时刘备正需要鼓励，曹贼、刘表给的压力太大了。
对方可不是自己，知道后续一些走向、发展。
更何况。
即便是自己，一味相信未来的事件也是不智的。
当自己穿越开始，蝴蝶效应也许就会展开。
“曹操一统北方、地域辽阔不假，但麾下人才济济，以俊之才未必能入他眼帘，况且曹操暴虐无度，而主公以仁德为本，重民轻君。”
说着，李俊面带笑容。
“在俊眼中，主公是潜水之龙，只待风云变化便可腾云而上。”
刘备脸颊微颤，最后变为平静、镇定，转而笑说。
“借子章吉言。”
……
“先生，在下关羽关云长，听闻先生之技，特来请先生出山。”
“关，关将军？”
这名老者手足无措，一时间难以置信——
眼前之人，竟是义薄云天的关羽，而且还亲自到他一个区区木匠家中求他出山。
他踌躇、震惊，而后道：“刘皇叔竟还需要工匠为官？”
“我大哥以仁德为先，但凡有利百姓皆可为官。眼下羽已招募工匠数名，缺大匠统筹指点，听闻先生之名，特来相请。”
关羽正色着重复一遍。
这也是刘备的原话，而眼前的老先生则是他千辛万苦打探到的巧匠，其名丁路字仲平，祖上乃前汉巧匠丁缓之后。
丁缓作有卧褥香炉、七轮扇等。
丁路一脉所传便是先祖木作技艺，时至如今称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温饱富足、贤名颇多，有一套不错的院落。
“关君侯，这，这……”
丁路已有六十余岁，在如今年代已可自称老朽。
他着实没想到。
有朝一日，竟有人征辟他为官，一时难以相信。
可随后，他逐渐明白。
值此乱世，并非没有可能，只是所作未必大利百姓，兴许是让他制造兵家之器。
丁路道：“君侯，恕老朽直言，老朽不擅军中器械，即便请老朽前去也无济于事。”
“老先生误会了。”
关羽顿时明白丁路想法。
他笑着凑近说：“此物有利百姓，是为农耕器械，并非战场器械。”
“哦？若是如此，老朽愿意助玄德公一臂，否则还是请君侯另请高明。”
丁路眉头一挑，话也说了明白。
关羽颔首。
“善！”
他挥手，周仓点头到门口守卫，堂内只剩关羽、丁路二人。
关羽取出图纸：“先生且看。”
丁路颔首，接过图纸，甫一入手，他便惊异地摸了摸纸张，道：“这蔡侯纸有些不同。”
“先生锐眼！”
关羽眼睛一亮。
这张纸看表面与蔡侯纸相差不大，但李俊曾说他做过改良，彼此有所不同，具体如何却未明言。
不曾想。
眼前这位丁先生一眼看穿。
果真名不虚传。
关羽越发期待，诚恳道：“此物具体为何羽也不得而知，仅李先生知晓。”
“李先生，这李先生也是巧匠？”
丁路抚摸着纸张，眼中尽是赞叹之色。
他虽不知具体状况，但此物跟蔡侯纸材料有所不同，应该更为廉价一些。
可惜。
还是粗糙了些。
他啧啧称奇。
关羽回答：“李先生乃水镜先生门徒，学富五车，农家、巧匠之学皆有涉猎。”
“水镜先生之徒竟也学巧匠之术？”
丁路更吃惊，而后不禁感叹，“不愧是水镜先生！”
他低头细看纸上图案，而后目光立即为它所吸引。
“此物，此物可是犁？”
“看来羽找对人了，不错，此物正是犁，李先生称其为曲辕犁。”
关羽哈哈大笑，非常高兴。
丁路爱不释手。
曲辕犁……
不错！
当前皆是直辕犁，而且图中之物更短，相比原先的犁更为便利，所需人工、耕牛也更少。
果然大利于天下。
他手指颤抖，难掩激动。
“此物巧夺天工，若能制出，天下百姓无不叩首以谢大恩。”
“图纸再好亦需巧匠施为，羽恳请先生出山！”
关羽说着便要下拜。
他高傲、看不上沽名钓誉的士子，可对底下百姓并非如此，特别是——
眼前老者本身亦是心存仁义之人。
当敬之、重之！
“君侯请起！请起！折煞老朽了，此物能从老朽手中制出，实乃皇叔、李先生与君侯赠老朽名垂青史之机也！”
丁路难掩激动之情，此刻见关羽下拜连忙颤巍巍去搀扶。
关羽听闻大喜。
“先生同意了？”
“朝闻道，夕死可矣。造出此物，就此逝去亦是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