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菰，茭白
“这片沿岸水田最肥沃……”
那是当然的。
李俊心道。
关平指着的是一片河湾田，也是田湾村最主要的一片田地。
这里是河湾凸处。
淯水常年冲刷，河沙在此堆积，将此地堆砌的肥沃无比。
可惜。
这样一块肥田……
“村民们怎么全跑了？”
“自打曹操定了柳城，北方就有传言，声称曹操不日南下，百姓们就跑了很多，田湾村离淯水近，大伙怕曹贼从淯水而下就全跑了，我们在这边其实没驻扎多久。”
关平叹息。
新野是南阳距曹贼势力的前线，而田湾距那边就更近了，任何风吹草动，这边是第一个察觉到的。
毕竟。
曹贼有屠城习惯，百姓深惧之。
李俊沉默，而后轻叹：“地处边境的百姓，时刻提心吊胆，特别敌人还是曹贼，这日子就更为清苦了。”
“先生所言极是。”
关平颔首。
他继续往前，沿河岸带李俊逛着田地。
李俊正走着，突然“咦”一声，抬手道：“停下。”
“怎么了？”
“看到个有意思的东西。”
李俊眼中闪烁着兴奋之色，迅速下了河堤，关平连喊“小心”，一个纵身跳下来，护在李俊身前。
“先生小心！”
“我常年种田，没那么弱。”
李俊跳下河堤。
冬天的淯水没夏天那么夸张，两边河岸更广阔一些，露出了大片肥沃土地。
但是。
春夏之际，河水上涨，又会将这片地方淹没。
所以。
这边是没法种地的。
此刻两岸长满了草，但……
李俊河边不远处，看到了一片不同的东西。
它们已经枯萎，但枯萎的状态像菰。
其中，有几株茎的底部很粗壮。
菰的病变株？
“先生，前边很多淤泥，不可再进了。”
关平连忙拉住李俊。
再往前虽然是草地，可遍地淤泥，容易陷进去。
李俊连连点头。
然后，他兴奋的指着远处的那几株高高昂起、已然枯萎的“菰”。
“看到那几株菰了吗？”
“菰？”
关平循着方位看去。
好在。
关平是种过田的，勉强认出了李俊说的那几株。
它们已经枯萎，没看出什么不同。
“先生，菰有什么稀奇的，定是菰米有种子飘洒至此落地生根。”
“不不，这几株不一样，你派人将它们挖出来，注意要连根挖出，它们根可能很多，不要怕麻烦，此物极为珍贵。”
李俊难掩欣喜。
这不只是菰。
如果他判断没错，那玩意儿可能是病变后的菰。即茭白。
那玩意儿营养价值很高，且种植简单，分株种下，来年就能长出来，多年生长很是实惠。
此前茭白更多是菰的副产物，吃的人也不多。
直至唐末、大宋才逐渐大规模种植茭白。
若能弄出稳定的茭白……
对于水草丰富的荆州而言，此物价值极高！
关平当然不懂。
不过。
他知道，先生说好，那肯定是好的。
“我去挖！”
“不急，先看，你注意它们靠近根的茎，虽然枯了，但还是能看出来有些更肥大吧？”
李俊指着那一片枯萎的菰。
它们延绵数十步，足有数百株，其中有菰也有杂草难以辨别。
但是。
只寻找根茎粗壮的特别个体，却不难辨认……
关平细细观察。
距它们只有一步之遥，他不难看到根茎的特殊。
不多时，他眼睛一亮。
“看到了！先生，要挖出来吗？”
“先别急。”
李俊急忙道。
随后，他想到另一事。
“这周围有人种菰米？”
“有的，蔡家在淯水畔有不少水田，单独种了菰米。”
关平低声道。
李俊了然。
菰米即使在当朝亦是贡品，极为珍稀，像蔡家这样的大族种植菰米不足为奇。
当然。
蔡瑁未必是种了自己吃。
可能上贡许昌，或也可能提供给刘表。
李俊在意的自然不是菰米，而是菰的秧苗，它很容易感染黑穗菌，病变为“茭白”。
来年，若能搭上蔡家的路子，言称帮忙拔秧，获取他们田里被感染的株体……
李俊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把它们挖出来，回头种到河边水田里，注意施肥，把田弄肥沃一些。”
“唯！”
关平立即应下。
李俊笑道：“沤肥开始搞了吗？”
关平挠挠头，尴尬地说：“平一时不知从何入手，眼下还未开始实施。”
“刚开始不懂很正常。”
李俊没责怪。
随后，他将旱厕之法告知关平。
关平听得很仔细。
边上校刀手也听得认真，他们都是近卫，自然是能信任的自己人。
大家虽未开口，可脸上也是带着奇异表情。
其中一人欲言又止。
李俊笑着点名。
“这位壮士，你想说什么？”
“先生，他叫郭胜，是周仓将军派来助我的。”
关平连忙介绍。
李俊了然，面色温和地颔首，示意对方大胆开口。
郭胜挠头说：“军师，俺们不懂菰啊肥的，主要还是想知道弄这些有什么用，我们要具体做啥。”
关平正要呵斥。
李俊却赞扬道：“问得好！”
“沤肥需要你们在固定的坑位如厕，不可随意解决，而粪肥的作用就是让大伙都能种出更多粮食，所有人吃上饭、吃饱饭。”
他尽量用简单通俗的话解释。
“至于菰，这种米是皇家贡品，当然，我要的不是它们的米，而是跟这几株一样根茎肿大的株体，它们的根茎可以当菜吃，十分美味……”
他大声宣讲。
其实。
若真能鼓捣出茭白水田，茭白田养鸭、养鱼，获得的次等菰米喂鸭、鱼，一年能收获不少茭白、鸭和鱼，利用率就更高了。
可惜刘备家底太浅，且新野无法长久，目前茭白、水稻等又还在初期，这等办法不适合运用。
“军师，能多长多少粮食？”
郭胜面色激动，忍不住又问一句。
李俊笑道：“按水镜庄的经验可多三分之一，但此处土地肥沃，也许更多也不一定。”
“俺们一定干！”
这帮侍卫士气高昂。
三成。
大伙不识字，但简单的指头掰扯还是会的。
三成，多少不知道，但肯定能多吃半碗饭！
关平见状也是心情激动。
他之前好说歹说，但大伙兴致都不高，连这些亲信也不能理解。
可是。
李俊掰扯开、说明白后，一个个嗷嗷叫很有气势。
不愧是先生啊！
他自叹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