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缘分
在明亮的灯光下,温喆从床的围栏下,一眼就注意到了方程身后的高个子。
他眉眼冷峭,嘴巴拉的很平,看起来像是心情不太好,原本漫不经心四处打量的目光在注意到一股温暖的射线后,很快聚焦在温喆身上。
接着故意抬了抬颌,眼神在温喆身上散开,带着戏谑的神情。
男生勾了勾嘴角,俨然正气地,“hi”他招了招手。
——是他!
温喆注意到自己尴尬的姿势,连脸上不耐烦的神情都没来得及收起来,哑着嗓子,“你好。”这声音听起来就是旱鸭子在寻找伴侣的撕扯。
“兄弟,你是不是吹空调吹感冒了?我才发现空调正对着你。”方程的性格一直如此,还很贴心地泡了一杯绿茶,暖身子再好不过。
“能坐你椅子吗?”查垚的刘海又被扎了起来,额前稀碎的头发落下,头上的小揪揪不断地摆动着,跟冷厉的面型形成了一个很好的对比。
看起来越发像小混混,不知道是一个暑假的原因,还是太久没见他这个造型。
———温喆觉得他更man了。
“坐吧。”
热腾腾的感觉让温喆好了很多,但是一低头就看到查垚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就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查垚怎么一个宿舍?他那样的小混混,难道不应该住校外吗?
“查哥,你睡哪个位置?”温喆这才发现查垚还没有选床位,黑色的行李箱愣愣地放在过道上,幸好没有人路过。查垚把行李踢了一脚,角度很准,刚好到温喆的隔壁床,他随眼看去,“那。”
其实榕一的宿舍位置都是已经固定的了,温喆在中间,跟对门都特别舒适,但要是讨厌床位了,也可以去宿舍楼对面跟老师商量换位置。
7:00,查垚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
“吱呀。”刚关好的门又被推开,一个柔柔弱弱的小黑皮踮着脚尖小步踏进来,声音尖尖的很娇嫩,“哈喽,我是卫一。”
“锦锦。”后面跟上来一个跟查垚差不多高的白皮,脖子上挂着白色耳机,眼镜浅浅压在鼻子上,态度很高傲,眼神很轻蔑。
方程很积极地把大家逐一介绍,宿舍的氛围特别融洽,应该可以这么说。几乎每个人都很满意当前的床位和朋友关系......“几乎”
最可爱名字的主人在此成为了“唯一”。“所以明天就要早起去跑步,你们还准备闹到几点。”锦锦很不满意地“砰”得关上了门,黑着脸。
温喆缩在床上吓了一跳,现在已经11:00,他和查垚在半个小时以前就分别钻进被窝里,但下面是在吵的厉害,心想是刚开学心情激动罢了。不过锦锦这么一喊果真有用。
他湿漉漉的头发闪出晶莹的光,白皙的锁骨露出,看起来清澈可亲,但是这家伙的眼睛是丹凤眼,虽说妩媚,但配上他那副表情总觉得诡异。
本来聊天的不过就是方程和卫一,两个软柿子已经被捏的老老实实,“关灯睡觉。”
第一个夜晚总是令人辗转反侧,往日房间里的单独味道被其他人闯入,温喆很不适应。再加上他从小就认床,只能翻着身子,还时不时揉揉自己的枕头。
同样翻身的“刷刷”声也从周围传来,谁都没有开口,就像是达成了某种奇怪的共识。漆黑的恐惧在四周徘徊,眼中莫名又闪过那个逆着光的少年。
就像是太阳的天子,桀骜不驯,有时又彬彬有礼,温暖着八方土壤,包括他的床踏....
困意在脑海中轻轻撩拨,一碰即散,化成夜寐。
接下来,高中生活开启。
几天的学校学习,从早上6:30左右开始,一直到晚上10:00左右。高一,一开始的作息习惯就是从初三的延续,节奏调整得勉勉强强,至少是少了升学压力。
原本累了一天的温喆想去找李静晌,但是女生宿舍他进不去,也没有通讯设备。
这个耷拉着耳朵的少年就默默地坐在自己的桌前,望着眼前暖色台灯光束下静默的木雕。原木色的的一个小玩意儿,很精致。
是一只翘着尾巴的猫。
眼睛微微眯着,双耳高高翘起,嘴巴张大,猫咪尖利的虎牙在两侧格外俏皮,淡淡的木质味似乎从未散去,萦绕在小猫咪的周围,他坐的板正,双手贴着,看起来很是听话。特别是那双细致的月牙眼,仿佛水灵灵的小葡萄。
这是温喆他妈,他亲妈留下来的东西。
这倒不是他妈去世了,他妈活得比谁都要潇洒。也不是他们离婚了,他们感情恩爱得如胶似漆,紧密相连,面对任何事情少了对方都不行。
都不行。
温喆他爸妈本来都是榕城小村里面棉花厂的员工,这棉花厂说来也历史悠久,是在张謇创办大生纱厂同期创办的民营企业。已经开启很多年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规模太小,没引起太大的水花。
也没被人搞塌。
再有,棉花厂的日常开支和工人工资还是可以支付的了,一直开了几十年。
在他的童年,他跟着父母去厂里看机器做棉花是经常的事情。
恩爱的父母养出幸福的孩子,小温喆可是受万千宠爱于一身。而沉重的厂房和器械的流水线,烦人的噪音关不住年仅3岁的温喆。在父母没留意的时候,小温喆跑到别的地方去玩。
在厂周围早期,只有杂树,杂草,还有一群乱七八糟的小狗小猫四处逃窜,龇牙咧嘴。这小家伙也不害怕,跑到这外面的小破沟里玩水,黑色的液体在他身上四处流淌。
没一会儿,他妈就赶过来,好声好气地拉扯小温喆回去或者回家,总而言之,在这里玩浑水是肯定不行的。小温喆脾气随他爸,脾气很犟,根本不听他妈的话。
一直耗了1个小时左右才肯上岸,小温喆刚上来,趴在地上擦身体。
突然听到一声剧烈的响,“砰!”是爆炸声,还有电流劈里啪啦地兹拉声,都在周围暗暗地响起。他们无一例外,全都从一个冒着少量黑烟的方向传来。“机器又坏了,真的是。”温喆他妈拉着还湿着的温喆就跑向工厂。
但是那一小块的黑烟越来越大,越来越浓密。直到......围观的人挤满了街道,他们站在厂对面的马路上,一抬头就是龙一般可怖的翻卷着的沸腾着的“黑龙”
这时候,温喆他妈就跟魔怔了似的癫着身体冲向火海,周围很多人去扯着她的衣服,但是根本扯不住,直到最后她只挂着单薄的内衣冲进火海。
温喆就这么愣在原地。火不大,消防队来了之后很快就灭了。
但是温喆的父亲在大火中实在是待了太久,窒息死亡,温喆的老妈满脸昏黑,只挂着乳罩,几近赤裸的被抱进救护车,脸上似乎已经肿胀。
后来温喆的老妈对温爸思念过深,把一切责任都推给她的亲生骨肉,每天家暴温喆......
想到这,温喆就停止了思考,用手胡乱拽了两张纸擦眼泪。
“拿人纸怎么不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