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落败而逃
周时琛顿了顿，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将王盼儿拥进怀里。
“你觉得……”王盼儿顿了顿，眉头皱了起来:“你觉得顾憬修这家伙怎么样？”
这……开场白透着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周时琛怔了下，稍一思忖就知道王盼儿这会在想什么，他想了想，回答:“我和老顾从小就认识，现在都快有二十多年了什么性子我比你清楚，不过我知道，你想问的不是这些。”
王盼儿一下就笑了起来，昏暗的日光下，那笑容带了几分释然，一扫之前的郁闷:“你倒是相信他。”
“你啊，其实比我看得更为明白，老顾沉稳自持有担当，你认识他的时间也不短，知道他平日里的作风也检点，是个知理自重的人。至于厉致，我和她接触不多，可也看得出来，她有主意有原则，可到底还是个小女生，再怎么厉害其实也需要有人能帮忙分担，有人可以依靠。”
周时琛分析得极为详细，一字一句都没有任何的偏颇。
“老顾这家伙无论是谁嫁给他，日后都会幸福。”周时琛伸手把玩着她的发梢，低头笑道:“这两个家伙我觉得可以，你也知道老顾平时对厉致多上心，没准还真有戏，只是这厉致……”
周时琛一顿，没再往下接着说。
王盼儿难得没和他抬杠，点了点头，显然也想到了厉致的症结。
她在厉致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了，后来大学三年，朝夕相处，她的脾性没人比她更加清楚。
“我之前虽然总是说要撮合他们，可到底没真心想过让他们在一起。”她吸了一口奶茶，“我自己都是要结婚的人，可厉致是我很好的朋友，我想自己结婚之前，也能看着她有人呵护，也能幸福。厉家就厉致一个孩子，她父母虽健在，却从小对她不上心，除了我，恐怕没什么人会记得她，操心她，我妈下午还和我聊起这些，我一直在想，心情糟糕极了。”
一通电话下来，王盼儿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厉致的场景，一个人孤孤单单，坐着火车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和每个人都保持着距离，却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突然走了过来，声音温和:“我帮你。”
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从小到大，却没人在意。
有一次她陪着厉致回家，听厉奶奶说起她小时候的事。
说厉致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独自睡觉，从不说害怕，也从不抱怨，有什么伤心难过的时候，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呆就是一下午，等到次日出来时，眼睛红红的，却还会笑着甜甜的叫她奶奶。
刚上小学的年纪，就一个人去上学，拿着几块钱自己买早餐，解决一天的吃饭问题。
平时难得有空带她去公园或者动物园逛一圈，看着外面的美景，那些小动物都会开心得仿佛拥有一堆吃不完的糖果，一路上叽叽喳喳，像只小鸟。
每个风雨交加的天气，她总是一个人撑着雨伞，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回家。
偶尔她想起时问她一句会不会觉得难过，明明眼眶都红了，还硬撑着说不委屈不难过。
厉爷爷厉奶奶都是厨师，厉妈妈和厉爸爸又各有自己的事业，她要做个坚强的孩子，不能成为任何的负担。
……
接完家里的电话后，她就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脑子里算是了解到的关于厉致的事。
厉奶奶年纪大了，能记得的事有限，很多记忆都变得零碎寡淡，甚至很多都没来得及参与。
可她能尽量记得对她很重要的事，尤其最多的是亏欠她的心酸。
周时琛轻叹一声，拍了拍王盼儿的肩膀，想说些安慰的话，到最后也只是动了动嘴唇，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他和周时琛小时候，其实也很孤单，可这有什么好提的呢？
一路上磕磕绊绊的长大，然后遇到喜欢的人……可听到王盼儿那难过的语气，心里也不畅快，摇了摇头。
起身时，想起什么什么，周时琛出声道:“要不要去见见她？不过你心里怎么想的，可别让厉致知道了。”
王盼儿点了点头，“好。”
……
顾憬修将自己送到公寓楼下，天色已经漆黑一片，浓郁的墨色，仿佛一幅厚重的水墨画。
他停了车，将放在后的雨伞递给她。
厉致接了过来:“李厨以为你是因为昨晚那些闹市者心情不好……”厉致悄悄抬眼，见他面色如常，继续补充，“本着关爱同事的想法，让我安慰一下。”
身后有一辆车跟着过来，似乎要掉头，周时琛往前面挪了挪。
顾憬修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拨了拨出风口的方向，再抬眼时，顺便看了她一眼，丢出一句，“你也这样认为？”
厉致一时语塞。
她想装鹌鹑，可是……
顾憬修并不给他这样的机会，他这个人想做成的事，无论如何，都一定会做到。
所幸，她丢下一句:“那就后面再说吧。”
然后，落败而逃。
……
王盼儿过来时，就感觉到氛围不太对。
她给厉致带了不少吃的，还有很多化妆品和衣服，厉致的喜好和尺寸她都清楚，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和尺寸准备的，可她发现厉致似乎有心事。
往常她只要一找她，就算她什么都不说，厉致都会关心问问她是不是和周时琛吵架了，还是遇着什么事了。
可她都来了有一会儿了，厉致一直沉默着，看上去心事重重。
王盼儿给她洗了一个苹果，拿出手机和顾憬修打听:“老顾，厉致今天怎么了？”
短信回复有些缓慢，大抵是因为还在路上，语气十分散漫:“大概是有些心事，有些不高兴。”
顾憬修和周时琛认识多年，两个人关系好得就像是穿过同一条裤子，甚至有过命的交情似的，几乎跟自家人没什么差别。
他说的话，王盼儿觉得不会有假。
是以，顾憬修说厉致有些心事，所以不高兴时，王盼儿不疑有他，了然的回了一句:“我还以为怎么了，等会儿我去哄哄她。”
手机那头的顾憬修眉头一皱，整个人都散发着清冷的低气压。
华姨在应家多年，和老爷子朝夕相处，打点三餐，几乎跟自家人没什么差别。
这姑娘，他说这话的意思是让她不要随意打扰，至于哄人这件事自然得交给他。
王盼儿和厉致吃了饭，就陪着厉致坐在沙发上。
阳城有时候下起雨来，就是没完没了，好几日才能放晴。
好在她和厉致都没养花草的习惯，要不然这样的天气，那些花草迟早得翘翘。
两个人一人拿着部手机，各玩各的，相安无事。
王盼儿递给厉致一杯茶，靠在沙发上，望着正在手机上敲敲打打的厉致一会儿，斟酌着开口道:“厉致，我听厉奶奶说过段时间厉妈妈要回去一趟。”
厉致心不在焉，嗯完才反应过来:“奶奶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她是担心你。”王盼儿犹豫了片刻，白天时厉奶奶给她打了电话，询问起厉致在这边的情况，担心她报喜不报忧，顺便提了一句这件事。
厉妈妈和厉爸爸离婚后，和厉家的来往除了厉致便断的彻底。
只是回去的事也不简单，总归和厉致有些关系，王盼儿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提前和厉致说一下，以免后面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厉致沉默了几秒，点点头:“其实，从他们离婚后，妈妈那边和奶奶这边再没有联系了，只是偶尔会给奶奶打电话问问我的情况，奶奶会直接和我说，这一次告诉你，想来这次她回去的目的多半和我有关。”
王盼儿没立刻接话，她端着玻璃杯，抿了一口，软了声音，问她:“小荔枝，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自从认识了厉致，了解她家里那些情况，王盼儿对厉致的情绪就格外在意，生怕她会受了什么委屈。
她赶来这里时，观察了厉致那么久，知道她情绪低落，应该不止顾憬修说的有心事，所以心情不好那么简单。
厉致似是没有想到她会直接开口问，顿了顿，道:“华家想要收购厉家菜，如果不是奶奶硬撑着，恐怕他们早就得手了，我想她回来的目的多半和厉家菜有关。”
厉家菜再不济，也有几百年历史，而且口碑很好，如今不过是在发展潮流下需要做出改变罢了，这才影响了现在的发展。
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厉致的这句话像是蒙上了一层云雾，寂寥又孤独。
大概上一次去南城，她就发现了厉妈妈的计划。
只是，她一直很努力的想要做些什么。
夹在中间的人日子过得最为难过，厉妈妈姓华，华家人行事犀利，又雷厉风行，向来说一不二，既然看上了厉家菜的招牌，无论如何都会拿下。
想来，这也是厉致心事重重的原因。
一边是她的奶奶，抚养她长大，让她又更广阔的天地，做翱翔天际的鹰。
另一边，是生她的母亲，即便没尽到养育的义务，可到底有着血缘关系。
无论怎么选，都会被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