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理想的末路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野蛮人们一直欢庆到第二天的黎明为止，尽管再多么的舍不得，“龙息节”终究还是结束了。
但好在他们的大领主承诺说，以后也会有的，并且像“龙息节”这样的节日还会越来越多。
“凛冬之爪”的野蛮人们便在满心的期待之下沉沉的睡去。
维恩图斯独自环视着这狼藉的一切，至于艾莉丝和格雷，他们早在宴会的中途就离开了。
他们还是不习惯，或者更该说是不喜欢与凡人们共同欢庆。
眷属便是他们的奴隶，只需要不停地鞭挞就好，鲜血和恐惧会教给他们什么是忠诚。
在黑龙的影响下，这种看法虽然淡了一点，但还不足以完全的扭转过来。
其实很多事情，包括今天放过了一个杀死南方部落首领的机会，维恩也在想自己是否做得对呢？
他不知道别的异体龙是怎么想的，但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既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色彩龙，真是个十足的怪胎。
随后，维恩却又自嘲的笑了笑。
转生过来的还真是麻烦，世界上哪有龙会这么惆怅的？
别的领主龙每天都在惦记着新的阴谋，新的征服，与人类王国斗智斗勇。
混的窘迫一些的龙则也算是独霸一方，只不过需要无时无刻的应对层出不穷的冒险者。
而选择躺平的龙那更是每天吃吃喝喝，然后呼呼大睡。
所以说，其实一切都只需要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就好，现在他不就做得挺好的吗？
艾莉丝和格雷尽管不理解也不认同他的某些做法，却还是会默默地支持他。
就像是他要主持“龙息节”，又像是他公然放过了那两个人类一样。
而眷属们，那些野蛮人则把他当作救世主，当作自己的天命。
再说了，随心所欲的去做事情不也正是恶龙的一种标志吗？
这么一想，维恩顿时感觉又舒畅了不少。
只不过他的模样实在是太过于狰狞，导致后方的沙妮有些瑟瑟发抖。
“姐姐，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沙妮拽了拽艾希的袖子，“这头恶龙一定是忍不住想要吃人啦！”
艾希瞥了她一样，摇了摇头，“我恐怕还需要一点儿时间。”
“什么！？你说你要留在这里？”
沙妮被震惊到了，她瞪圆了自己的双眼，“你是不是疯了啊！没听那头恶龙说，他们的友好只是暂时的吗？等他彻底后悔了我们就死定了啊。”
“不，他不会的。”
艾希的语气倒是很坚定。
“真不知道你对一头恶龙哪来那么大的信心。”
沙妮嘀咕道。
不过，她还是安静了下来，坐在座位上等待着自己的姐姐同样也是首领的下一步动作。
艾希一步步靠近最前方那黑色的阴云。
“还不赶紧离开吗？”
黑龙缓缓的回过头，“你是真的不害怕我吃掉你？”
艾希难得的笑了笑，“我知道您不会的。”
“那可说不准。”
维恩撇了撇嘴，“你好像把我心血来潮的决定当成了一种骨子里的高尚，我又不是金属龙那些家伙。”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情，那我也只能自认倒霉。”
看到对方这始终淡然如水的态度，维恩不禁咧了咧嘴。
“既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那我便赐予你觐见的殊荣好了。”
维恩凝视着她，“告诉我，人类，你想寻求什么？”
“答案。”
艾希想了一下，认真的回答：“我一直都在寻求着一个答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真是可悲啊，人类。”
维恩摇了摇头。
“太过纯粹的理想虽然美丽，但却容易招致灾厄，就像是你的子民们，他们真的在乎这个吗？”
艾希不禁皱起眉头，“可难道身为领主不就应该为子民们寻求幸福吗？”
“你是不是疯了，居然对一头恶龙说这种话？”
维恩好奇的问。
“因为我从您所创造出的一切看到了我的理想。”
也正是因为如此，艾希才想向看似最不可能的“恶龙”寻求答案。
“省省吧，你觉得恶龙真的会有毫无理由的仁慈和施舍吗？”
黑龙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人类。
“与你不同，我找到野蛮人的初衷只是为了让他们作为我的眷属，为我打下土地，替我掠夺财富，一切都是为了我源自骨子里的欲望。”
“可......”
“没有什么可是。”
维恩粗暴的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所谓的王，就是活得最为精彩，使所有人都为之着迷的人；集所有勇士的羡慕于一身，指引众人前进者，才可为王。”
“你一直在为野蛮人们寻找着出路，可结果呢？”
他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没有做到的事情我却做到了，这很讽刺不是吗？”
“我想你的梦也该醒了，一味的宽恕和仁慈带来不了什么，所谓的理想之路，即便看上去再如何辉煌和绚烂，对你来说也只会是沉重的负赘，终有一天会将你彻底的拖垮。”
“与其费尽心思的为他们寻找生路，不如让他们跟随着你的背影前行，这比什么都好。”
就这样，许久都不再有声音响起。
直到黑夜被从东方升起的光辉所照亮。
“那么，便是最后一件事情了。”
这位伟大的领袖单膝跪了下来。
“我相信您即是野蛮人们真正的命运。”
她低着头，将那把圣弓双手奉上。
“我在此向您代替南方部落的勇士们献上自己的忠诚，他们将在您的注视下证明自己的价值，为您狩猎、耕种，以米奈希尔的名义赴死。”
“已经决定了吗？”
黑龙的脸上并没有意外，仿佛早已洞彻了一切。
“嗯，无论那将走向何方。”
艾希低声说道。
“很好。”
无穷的光焰自龙的眼瞳中流转，维恩从自己的心脏中抽取了一把珍贵的血液。
“这便是你所寻求的最终的答案，也是我所施加的束缚，只要你能保证你们的血统和誓言，我就能使我的鲜血和誓言起到作用。”
艾希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她要变得更好。
她必须变得更好。
燃烧的心在龙血中重生，水晶般坚硬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