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神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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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高音

维克尽可能地满足艾弗里的好奇心,这名巡警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就像哄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小孩那样。

很快维克就意识到,这名巡警的业务能力并不强。

他花了太多时间在不必要的细枝末节上,例如遗产的内容,梅根遗留之际的谈话之类对案情几乎无关的事情。

也许是这个时代的弹道测量学还不够先进,没法发现他一颗子弹打穿了三个人的诡异事件;又或许是法医的水平太次……总之,警方——至少是艾弗里,尚未发现神恩相关的线索,怀疑不到维克头上。

反倒是维克从艾弗里嘴里套出了不少线索。

弗卡斯尔警署目前正在全力排查地下结社,这些团体很有可能就是一系列治安事件的罪魁祸首。

“我怀疑是灵音会干的,虽然他们不算地下组织。”艾弗里将一块燕麦饼干放进嘴里,“可考珀叔叔从来不听我的建议,哪怕是去追查一下也好呢。”

这个词,维克曾在脑海里听过。

一个神秘的符号,如蛇般蜿蜒,逐渐在维克的记忆里扭曲、组建成型。

“高音。”他不由自主地把这个符文解读出来。

“什么?”艾弗里拧着眉毛,看着维克。

“他们需要一个高音。”海量的电信号将维克拽入符号学的海洋。他的舌头发颤,不断击打上颚,发出“哒哒”的声音。“一个足以越界的高音。普通人是没法奏出这样一个高音的。他们需要血,需要仪式,需要祭品——”

记忆的碎片到此为止。

维克回过神来,艾弗里正狐疑地盯着他看。

“我只是试图……从神秘学的角度解释他们可能的动机。”他尴尬地咳嗽一声,在内心咒骂着复苏的记忆。

“我倒是不信牛鬼蛇神。”艾弗里轻松地笑了,“至高女王的荣光就够庇佑我们了。”

说到至高女王,他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落地钟,抓紧时间收拾起笔和小本子。

“怎么了?”维克问。

“我得走了。”艾弗里匆匆忙忙地说道。他后退时椅子在地上拖动,发出刺耳的噪音。“不排夜班的话,考珀叔叔要求我八点前必须得回家。”

“等等。”维克一摸口袋,连忙站起来,“能不能先借我一便士。”

艾弗里愣住了。

哪里有人认识第一天就管新朋友借钱的?!

“我这不是换了一身衣服吗?”维克连忙解释道。“钱袋放在之前的口袋里了。”

“好、好吧。”艾弗里不情不愿地摸索出了一便士,看来他手头也有些紧。

弗卡斯尔巡警的年薪不高,折算下来的日薪也就四便士,也难怪艾弗里露出这种表情。

付清饭钱,维克和艾弗里走出咖啡馆。

巡警临走时,叮嘱维克道:“我叔叔他很擅长审问。战争结束之前,他是在军队里工作的。”

战争?

没有专有名词,维克无法唤起脑中的记忆碎片。

“他一定还会再来盘问你,每次都会把问题推进。”艾弗里担忧地说道,“可别说漏嘴了。要是被他发现我这样自作主张……我连巡警都没得当了。”

“我保证他什么端倪也找不到。”维克伸出手,拍了拍艾弗里的肩膀。“我们可是好盟友,相信我。”

拄着拐杖回到公寓,维克立马在房间的书架上翻找起地图来。

如果他暂时回不到原来的世界,那就有必要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构成与历史,不至于日常对话时露出破绽。

一本名为《至高女王的视野:国境与历史》的书映入维克眼中。他用食指艰难地把它从书架上抠出来,一些飘渺的尘迹抖落到他的脸上。

果然,这书里的附页就有一张详尽的世界地图。

维克拧开煤气灯,把书摆到桌上。

食指的指腹触碰发黄的纸页,确认着地图上的地理位置。那些名词跳脱出纸张的限制,钻入维克的脑海。

沃兰大陆,至高女王统治的起点与终点。弗卡斯尔就位于它的北方,座落于苦寒之境的隘口上。

康斯坦丁家族试图建立横跨大陆的政权,将沃兰统一。而他们的宏愿终在希路维亚·康斯坦丁身上兑现。

而刚刚艾弗里所说的战争,一定是这里面写的“和平之战”。

这是希路维亚的加冕之路。她发动了全面战争,扫清大陆上的所有政敌与分裂势力,从此成为“至高女王”。

这就够了。

维克赶紧合上书。他脑海里留存的知识正在蠢蠢欲动,要是不及时抽离,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淹没在知识的洋流里。

他将书推向一边,靠在椅子上。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有屋子里一小盏煤气灯从包裹而来的黑暗中守护他。

这时,他的目光瞥见了那本古籍。

不管怎么累,明天还得吃饭呢。眼下兜里是一分钱都没有,必须得到银行取点钱出来。

维克小心翼翼打开古籍。这本书比《视野》更加古老,封皮已完全褪去,纸张变质发脆,不少书页是靠着胶水黏在书脊上的。

那张记录着银行账户的纸在末尾的夹缝中。维克轻轻将它夹出,免得伤到其他脆弱的纸页。

“辉光银行账户。户主:梅根·瓦尔代克;指定代理人:奥南·诺克拉兹。”维克的视线停留在这个不常见的姓氏上,反复确认它的念法。

莉娜阿姨也说过,在梅根进入疗养院期间,房租是由她的代理人来收的。

也就是说,只要联系上这个奥南,就能顺利继承银行里的遗产了。

维克有些头疼,这个世界取钱怎么这么麻烦?又得验证账户,又得找到指定代理人。

他开始想念那张随插随用的塑料磁芯小卡片了。

“不管了。”维克摇摇脑袋,睡眠欲再一次爬上了他的脑后。他伸手关掉煤气阀。“先睡一觉。哪怕洪水滔天,明天的事情明天说。”

这层公寓最靠外的单间是属于他的,里头有张硬得不能再硬的木板单人床。

维克怕一觉睡醒被这粗糙的床板扎成刺猬,就简单铺了一层床单上去。

困倦不断在颅内催促着,他就连枕头都懒得拿了,干脆用脱下的衣服垫在头下;拉上潮湿冰冷的被子,还没来得及合眼,无梦的甜美睡眠便抓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