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神,从暂停时间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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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一切时间终结的地方

刺痛。

神经抽搐正在淡去,芙琳感觉自己再经历了一次那天晚上刚穿越的挣扎,只是痛得多,而且这次是以一副扑街的样子趴在地上。

巨大的天体环绕在她的头顶,像是来到了静谧的星空,与脸颊接触的地面是某种充满颗粒感的密集胶质,一时间还以为回到了学校的塑胶操场,无论如何,她现在应该都不在侦探社里。

十二扇无根木门正对着她围作一个圆形,明明连墙都没有。

地上始终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黑雾,即便是俯身用手拂也散不去,就像……

等等,芙琳意识到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但并不像是她刻意暂停的感觉,而是这个地方本身就不存在流动的时间。

零时域,她在心里给这片空间取了个名字,或者这个名字从她的脑海里跳了出来?

“有人吗?”

“有人吗~人吗~吗~”

只有回声响应着她,一直待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用,静止的时间里这样的景象仿佛已经持续了永久。

喀哒。

绝对寂静的空间里忽然传来响动,是六点钟方向的门传来的关门声,然而等芙琳扭头去看时,只有雾气被吹动的余波。

“什么人?!”

木门两侧是没有墙的,虽然长着一副任意门的样子,但芙琳不打算先入为主,绕过门框先检查了一下门板背后。

空空如也。

她伸手握住背面的门把手,尽量轻轻地转动不发出一点声音,因为或许这是一扇通往别处的空间门,她可不想引起那一头不管是什么东西的注意。

可是推开门依然是颗粒地面黑色雾气,什么空间门,同样的景象罢了。

正当她这么想着,迈进一只脚,打算回到中间换一扇门研究时,抬头便愣住了。

方才空无一人的空间里,凭空出现一道背影站在正中心的位置!

有些眼熟。

是个纤细的小个子,但头上的礼帽和靴子给她加了不少视觉身高,蓬松的卷卷白发盖到耳垂的位置,她正在俯身“打捞”黑雾最浓郁的地方,露出半截洁白光滑的后颈。

尽管一副人畜无害天然绿色的女孩儿形象,心中却有股通电的感觉制止了芙琳上去问候的想法,不知为何,她的脊梁上满是蜈蚣爬背般的毛骨悚然。

“有人吗?”

“有人吗~人吗~吗~”

听到这句话芙琳这才意识到她究竟是谁!

她就是自己!

一方面是穿越不久,尚未适应自己的新形象,何况是平时照镜子看不到的背面,另一方面是由于骨传导自己的声音和实际第三视角的嗓音有些许不同,所以她第一时间没有认出自己。

直到回声传来,前面所有的既视感同时回响,她的大脑顿时被爆炸般的信息淹没了。

但现实是她根本没时间把杂乱的思绪理顺,因为她打心底,就像自己亲身经历过那样确凿无疑地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是,眼前的这位“自己”,会过来检查这扇六号木门!

她动了!

喀哒!

本能先于思考,芙琳迅速关上了门,甚至顾不得发出响动。

心脏在狂跳,耳畔在蜂鸣,一手捂住胸口压制急促的呼吸,另一只手拉住黄铜门把,生怕那一头的“自己”把门拉开。

各种影视设定涌进她的脑海,两个不同时空的自己见面会互相湮灭,会精神错乱,会引发蝴蝶效应,会造成时空悖论,最好结果是死,最差结果是世界毁灭。

等了许久,并没有动静,贴耳在门板上也听不到异动,擦擦额头的冷汗,用力抵门差点虚脱的芙琳靠着门框努力地调整呼吸。

“恐怖谷效应”令人产生厌恶的标准是似人非人,而这种似我非我,或许也能类似地挑动人类的某根神经?

又或者,其实后果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可怕,毕竟真的有人实现过超时空会面么?那些可怕的后果,无非只是些科幻想象罢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她肯定是不愿意冒着毁灭自己的风险去求知的。

就好像时常有人讨论祖父悖论,如果有人穿越回过去杀了自己的祖父,就会导致他从未被诞生,那么祖父又是怎么死的呢?但如果真的可以时空穿越,又有多少人会冒着自己消失的风险,实践这个悖论呢?

芙琳捏捏自己的鼻梁,理智重新占领高地的她,决定在不碰这些门的前提下,找找出去的路。

然而她没有发现,不知何时悄无声息打开的六号门内伸出一双手,冰凉有力的手指猛地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双眼,吹着热气的气息在她耳边念道:

“猜猜我是谁~”

是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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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捋一捋,即也就是,一,你是十分钟之后的我;二,十分钟之后,我会打开这扇门去见另一个芙琳,而她是十分钟之前的我。”

在最初的混乱、误解、挣扎之后,芙琳很快就发现门对面过来的另一个芙琳是可以交流的,于是两人在零时域的正中心盘腿相对而坐,相互试探着对话。

她决定将这个自称是十分钟后的未来芙琳叫做“芙琳乙”。

因为她总有种预感,如果这个穿越的理论成立,未来很可能会出现“双芙同框”“三芙同框”甚至更离谱的混乱场面,到时一个科学的命名法将会是区分无数自己的好手段。

“没错,不愧是你,哦等等,这其实也是在说,不愧是我!”

芙琳乙的表情十分放松,像是见到了许久不见无话不谈的知己,虽然面部表情很绷得住,但比平时稍快的语气,水蓝色的双眸中闪烁的光芒,都在说明她的兴奋。

而芙琳听罢,眉毛抽动了一下,面露嫌弃,本就处在试探阶段的她更加不确定了:

“我平时会讲这种冷笑话么?”

“对对对,就是这个反应,和我对我的‘芙琳乙’说的一模一样!顺便一提,我现在是你的‘芙琳乙’,对吧?”

她甚至说出了自己只在心里面想过的命名法,芙琳已经有点相信她了,否则的话,实在很难想象什么别的超凡能力能做到这一点,更难以想象的是,为什么有人会这样完全没有好处地骗她。

但这还不够,她沉思片刻,抛出一个问题:

“是谁杀了我?而我又杀了谁?”

本打算出一个类似“奇变偶不变”之类更加普罗大众的暗号,但芙琳想了想,这种数学规律的梗,在这样一个近现代的世界里,是有可能出现类似的说法的,于是选了个童年回忆影视剧中的台词。

“是我~杀了我~!”

芙琳乙的重音,断句,都没有任何问题,完美还原了原剧中精神错乱和咆哮的语气。

于是两人绷着笑对视了两秒,然后一齐爆发出穿越以来从未有过的大笑……

不得不说自己和自己对暗号非常有趣,哪怕是再偏门的梗对方都能接得住,从影视剧到动漫,从小说到游戏,芙琳和芙琳乙趁着这一股新奇劲儿,一连配合了十几个回合。

“……你说,咱们缴获来的台钟,和后来下水道的那个,会不会和我们两个一样,就是一前一后的顺序呢?”

芙琳有些累,干脆仰面躺下,像春游野餐那样开启下一个话题。

“我连宇宙的尽头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这个?”芙琳乙站起身,无奈地笑道,“我只是十分钟后的你,基本上你能想到的疑惑也在困扰着我呀。”

“这倒是,那十分钟后我找到出口了吗?”

“找到了,仔细看正面门框右边齐眉高的位置,有人在我们来之前就刻上了标记,”芙琳乙站起身,“我也差不多该从那里出去了。”

她打开来时用的六号门,跨出去一步,只不过回去时用的是背面。

“好吧,再见……等等!”

芙琳忽然想到一个不通顺的地方,叫住她,“标记的事,是你告诉我的,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和你一样,是前一个‘芙琳乙’告诉我的。”

“那这样一直推下去,第一个‘芙琳乙’是怎么知道的?或者说究竟存不存在第一个?”

……沉默。

这是芙琳遇到的第一个时空悖论,对于她自身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她只是多米诺骨牌中间的一张,前一张推倒她,她去推倒后一张。

而这个问题相当于“是谁推倒了第一张牌?”,没有现实意义但绝对是理解时空结构的基础,毕竟芙琳命轨的权柄就是时间,理解一定是运用的前提。

芙琳乙没有回答就关上了门,消失在了时空门另一边。

她有些奇怪,但在理解了“不同时空的自己可以碰面”之后,她也没什么怨言,自己以后这么做,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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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正轨,孤身一人的芙琳环绕了一周,细细观察了十二座木门,它们不仅用料不同,每一扇上面果然像芙琳乙说的那样都有手工痕迹的雕刻,用电子表的日字数字字体,标记着不同长度的时间,且顺时针依次比前一扇的标记多一秒。

而且每一扇门都是落了挂锁的,只不过她在进来时,六号铁木门本来就已经是解锁状态。

芙琳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在这个时间静止的“零时域”里,她心念一动,尝试强行唤醒时间暂停的能力。

时间开始流动。

她嘴角露出一抹笑,虽然只是个猜错了也无伤大雅的尝试,但猜对时还是有点开心:

在这里使用能力,反而会负负得正,导致零时域的时间开始流逝,随着时间的进行,十二扇大门依次轮流解锁一秒,直到顺时针第六扇为止,她的能力持续结束。

时间重新凝固。

解锁的门正好从六号挪到了十二号,由于现在芙琳只会一口气停六秒,做不到中途停止,所以还打不开剩下十扇门。

按照芙琳乙的说法,六号门能够通向零时域本身,那么正对面的十二号门应该就是通向外界的路。

于是她轻转把手,顺畅地打开了这扇黑胡桃木的大门,它不是空门框,而是一扇空间门,里面通往一个狭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个散发着白光的平面,本能告诉她,那就是出口。

不过没等她走进去,一卷被细绳吊在门楣上的羊皮纸砸在了她的帽子上,就像小时候恶作剧放的黑板擦一样。

——

通用备忘录:

1.出去记得保管好我们的门钥匙。(说的就是你,第一周目来这里那位!)

2.注意不要被人尾行跟进来了。(说的还是你,一周目那位!)(此条删除,不知道哪一周目写的捣乱词条,这里除了我们自己之外谁都进不来。)

3.无视那个针对初号机的,下次来的时候记得带一支笔,这样你就能写下这一条了,没错,我是二周目那位。(……)

最后,欢迎来到零时域,【司辰】!

——

芙琳读完这张宛如上古论坛般混乱,充斥着超时空对话的纸条,只有一个感觉:

抽象。

而且这么抽象的人居然就是自己,真是难以接受,未来的自己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还有最后的那句,【司辰】?

在真的和未来自己见面之后,芙琳的思路打开了不少,或许司掌时间的神明没有势力,从始至终只有不同时间点的芙琳;或许【司辰】本来就是尚未诞生的神明,但祂可以在时间中旅行,所以无论在任何一个时刻登神,祂就同时存在于过去未来的每一个时刻……

哦对了,如果不是这张备忘录,她还忘了一件事儿……

芙琳活动一下手腕,重新把通道对准六号门,然后悄悄转动把手,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然后对着面前正捏着自己鼻梁给自己打气的有些颤抖的少女伸出双手,从身后蒙住她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这个瞬间,她突然意识到,或许当初跟芙琳乙提的“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根本没有意义,只要鸡和蛋组成了一个动态循环,那么就可以存在,就像没有起点和终点的莫比乌斯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