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刘艺言翻开下一张照片。漫天的白云环绕着碧蓝的天空，和远处的青山混为一片，近处是嫩绿的草坪，朦胧柔和的阳光下，刘言倚坐在草坪上，单手撑地。一位着白衣淡青色长裙的女子依靠在刘言怀里，俏皮地将黑色墨镜斜挂在下颌，露齿而笑。

1999年，刘言24岁。

和刘言一起去村小的还有廖宇、李博两位前辈，他们是刘言的小学老师，如今又和刘言是同事，关系自是不一般。考虑到刘言当婚，两个老师便替他琢磨起来。两人一商量，合适的人选就有了。

虽然是大山连绵，也不乏有绿水。距离村镇中心四里路的地方有个水库，旁边有几户人家，唤做程家垭。10月中旬，天气清佳，两位前辈人选已定，便带上刘言和其他几个年轻老师，打着上程家垭看水的名号，集体去帮刘言相亲。

小屋距离水库有一段距离，和刘言家相似，都是当地常见的土质房屋。屋后是大片的农田，依靠着右侧的山坡，一直延伸至远处的大山。远山无树，阳光下是大片的草地，虽看不清晰，但可依稀听到牛铃的声响和“哞哞——”的叫声。

廖宇、李博引着众人直接走到了小屋前。屋内很干净，地面虽然未铺水泥，仍是黄土，却没有扬尘，椅子靠墙，整齐而放。

其间，一个女子正坐在小板凳上刮着土豆。

“廖老师、李老师好！快，屋里面坐！”女子站起身。

“程艺，自从你毕业了我们就没就见过了把，还记不及得我俩哟。”廖宇笑道。李博则回头对着刘言使了个眼色，刘言立刻会意，将目光从远山收回到屋内，落在了程艺身上。

程艺身高和刘言相当，穿着白色衬衫和淡蓝色直筒裤，偏瘦，长辫及腰，眉淡而修长，双眼清丽，脸颊则自挂红晕。刘言呆了，认准一个人，仅需要一眼。

程艺留意到刘言的目光，转头，略微对视，又转而对着廖宇一笑，“那哪能呀，上学时的数学和语文多亏了两位老师呢。”说罢，便引众人到堂屋中就坐。随即非常大方地给众人倒好茶水，找好烟，就出门唤父母回家给客人做饭吃。

程艺走后，廖宇对刘言一笑，“感觉怎么样？中意的话我们就留下来吃饭，不行的话我们坐会儿了就走。”

刘言撇嘴一笑，“我们先吃完饭再看吧。”

片刻，程艺便带着父母回家了。一家人很热情，女儿和母亲马上生火做饭，父亲则陪同客人聊天。

程艺的父亲还很年轻，头发黑密，身材健壮，比刘言高了不少，却并无压迫严肃的感觉。很健谈，笑声爽朗，让刘言感到很亲切。

家中内屋还有两个老人，是程艺的爷爷和曾祖，身体硬朗，都带着黑色的棉帽。曾祖听力不好，和他交谈总是要提高嗓门，他也多是以笑相应。至于爷爷，一切安康，还时常外出放牛。

交谈中，刘言的紧张也慢慢溶解在了周围的和谐之中。

“来，上桌哟，等了这么久，都饿了吧！”程艺的母亲从厨房走出，笑着招呼道。

“走，先吃饭。”程艺父亲起身，领着众人上了餐桌。随即叫出两个老人，一起吃饭。

餐桌之上，也不冷场。

“刘老师好优秀的哟，师范毕业，以前也是我们的学生，现在是我们学校的顶梁柱！”廖宇边喝酒便笑着说道。

“习惯也好，不像我和廖老师，成天抽烟喝酒，到学生家里面骗吃骗喝，哈哈哈。”李博笑呵呵补充道。

程艺疑惑，总觉得两个老师是对着她说的，便多看了刘言几眼。这家伙也不脸红，嘿嘿笑着，大口着吃饭，还不忘抬头看程艺一眼。

“哪里哪里，老师到学生屋里吃饭，那是看到学生优秀才会来的呢。我们当父母的也高兴。”程艺母亲笑到，“程凯（程艺父亲），快点给李老师添饭！”

“你坐在那边的蛮，你去添一下就行了。”程凯盯着程艺母亲道。

“我要给老师们夹菜呀，快去，别磨磨唧唧的了，老师碗里饭吃完了看不到？”程艺母亲佯装生气，程凯立马服软，准备起身。

“我去吧，你们接着吃。”程艺率先站起。

“哈哈哈，还是姑娘心疼爸爸。”廖宇打趣。

“哎呀，姑娘也优秀呀，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学生。”李博笑到。

“我依稀记得那个时候我才是班主任吧，教刘言的时候也是我的班主任，哪有你的事？”廖宇白了他一眼。

“那语文老师也很重要呀，至少比你这个数学老师多了几分人文关怀吧。你们说是不是，程艺刘言？”李博对着两人挑了挑眉，逗笑了所有人。

浸没在笑语的一餐饭几乎持续了两个小时，饭后，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直到日偏西，才准备离开。刘言已然舍不得离开，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真正返程。

程凯送老师们到路的转角，乐呵呵地说：“有时间又上来玩啊！刘老师住得近，周末多过来玩蛮！”

“哈哈哈，有空我们还会上来的！”

老师们和程凯挥手作别，感谢了今天的款待，便迎着晚霞，离开了程家垭。

等到其余老师纷纷离开，廖宇道，“刘言，看得出来程艺父母很喜欢你，不错不错。我们两个也算是干了件好事。”

“那是，刘言本来就优秀，再加上我们两个添油加醋，留的印象肯定好呀！”李博道。

“哈哈，多谢两位前辈老师啦！”

“快回去吧，有点晚了，我和廖老师还要去学校一趟，有手电吧？注意安全啊，别飘。”李博打趣道。

“您们也注意安全！”

秋夜追着夕阳余晖，来得有些仓促，晚风已有了些许凉意，月明星密，不开手电筒，也能看清路，刘言轻快地走着，心里全想着白天的女子。

此后，每到周末，刘言便前往程家垭蹭饭，程艺父母待刘言极好，程艺和刘言也慢慢熟了起来。再不久，刘言便请廖宇和李博到程艺家里提亲。

两位老师目的一说，程艺直接蒙了，此前她还从未想过这些，父母选择了遵循她的意愿。

刘言则还是一如既往，每周去看程艺，偶尔还带上一些礼物。程艺嘴上叫着刘言“厚脸皮”，心里面却慢慢地接受了他。

两人时常在程家垭后山的草地上听风吟、看日落、谈心事。程艺虽然比刘言小，却懂得很多，很多刘言工作上的烦心事，程艺都能帮他消解。

三年的恋爱时光，汇集起来，是此刻刘艺言手中的三张合影。

2002年8月22日，刘言和程艺成婚，拍下了第四张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