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东海王苻雄
当然远比背书要苦的多。
刘茂每天上午要干活,下午才能抽出一点时间来指点二人,他除了装模做样的叫二人演练师门剑术,自己略加指点以外,也只是安排了简单的训练课目,就随意离开。
俩人到底练与不练,他并不在意。所谓的训练课目也简单粗暴的令人发指。来来去去就是负重蛙跳,负重俯卧撑,负重波比跳之类文熠很熟悉的项目,除了多了个负重。
三十斤的青石。
训练强度也不按组算,而是按时辰算。
俩人就是不休息的一直练,从未时开始最少也要练到戌时才能结束,这还不算吃晚饭的时间。
这几天只把文熠累的,每天做梦都在哼哼。
王蔷只坚持了两天就光速放弃,只有他挺到了现在,连刘茂也对其毅力表示了惊讶。
其实并非文熠不想放弃这枯燥乏味的训练,而是王蔷找到了新乐子。
她现在自己不练,就每天督促着文熠操练,时不时拿出师姐的架子,拿着小木片纠正文熠的姿势,动不动就要去告诉师父,也就是刘茂。
文熠好生无语,明明就是自己先拜的师,怎么到哪儿你都得做师姐?
所幸这样的日子并不持久。
那日桓冲来找王猛师兄弟商议,俩人定下了一个交易。
由王猛出面,利用仙师的名头帮助晋军招揽流民,桓冲则保他这些日子安全无虞,到了启程那天,再任由他们自己决定去留。
王猛自然不会把一个空口白话的约定当真,他要的不过是几天时间的空档。
自那一天起,流民眼中那个年轻一些的仙师和他的弟子一齐失去了踪影。王猛虽然未对其他人说起,但是文熠猜测,小师叔一定是先一步北上长安,去寻找能够救出几人的方法去了。
这些天来,晋军的调动越来越频繁,许多流民已经被编排成营,依次向着潼关进发,连本来在乞活军营地里寄居的人,都有许多又改变了主意,加入了随晋军归国的旅途。
如今的流民营里,到处都是空置的帐篷,满地都是随意抛弃的生活器皿和破衣烂衫,往日嘈杂的环境渐渐变得冷清。
而营中的气氛却是越发紧张起来。
那些平日里只是缩在军营中或是岗哨里的巡查卫士,开始穿着整齐的衣甲,提着雪亮的长刀,一脸严肃的在流民营里巡视。
他们抓住每一个眼神闪躲的难民就是一顿盘查,有许多人当着王猛的面就被不知带去了何处。
王猛从他们盘问的只言片语之间,得到了一个信息。
现在留守在长安的秦军已经拉出了城来,在白鹿原附近驻扎。
足有三万人,远比晋军之前估计的要多。领军的正是之前在白鹿原与几人交过手的苻健之子——大单于苻苌。
东海王苻雄再次出现在了子午栈道。
他的部队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击破了困守女娲堡的司马勋。而他本人正带着人马向着王擢所在的陈仓进发。
两路大军同时反击,苻苌这边的攻势也即将到来。
王猛抬头望向西方。
天色渐晚,日薄西山,残阳如血,天发杀机,正铺天盖地的向着这里手无寸铁的人们卷来。
也许是到了该走的时候。
……
也许就是明天。
东海王苻雄举着豆大的油灯,伏在案上仔细的分辨着地图上的各色线条,思考着明日进攻的对策。
秋夜微凉,劲风穿帘而入。他时不时的咳嗽几声,又紧了紧身上披着的长袍。
他苻雄是当今秦君的亲兄弟,十岁时就蒙父荫受封为西戎的大单于,也就是今日太子苻苌的位置。
在二十多岁的时候,他与兄长苻建随着当时的赵国建武帝石虎征战四方,立下了赫赫战功,凭武勋挣得了龙骧将军的封号。
从那时起,他放弃了族里的继承权,一心只想做个真正的武人,为家族效力。
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的他成了一个不逊于父亲的盖世名将,论武名之盛,还在其兄长苻建之上。
苻雄对自己此生的成就非常自豪。
只是这一生的戎马倥偬,却也给他留下了抹不去的印记。
他今年只有三十五岁,一头长发几乎全白了。百战余生的躯体上尽是刀剑留下的伤痕,有些已经痊愈,有些还会在阴雨天气反复发作。
虽然他丝毫没有后悔,却还是会偶尔想起昔日的同僚,就像个垂暮的老人一样。
当年,苻雄随着石赵大将麻秋远征西凉,就与这王擢同事一君,当时的他是边路主将,而自己只是一个前锋。
那时的凉国里还有大将军谢艾在,麻秋不过是一个莽夫,又怎么敌的过文武双全的谢艾。石赵的大军被打的一败涂地,王擢也逃回了黄河以南。
而今谢艾已经死了,去年刚刚被篡位的长宁候张祚所诛杀。石赵灭国之后,王擢几番反复,如今也只是暂居凉国,怎么可能会效忠于张祚这个庸才。
所以,他的离间计才得以畅行无阻。
苻雄想到:西凉那边必然不会有援兵前来,我军现有兵力优势,王擢坐困愁城,再怎么善战也不会是我军的对手。
他到这里来,主要是为了给太子苻苌一个收取战功的机会。击破南朝桓温的大军,必定能使他的声望再上一个台阶,往后身登大宝,族中就不会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苻雄看过地图,心中已有决定。明日就兵临陈仓,这一仗没有任何失手的机会,此战根本毫无悬念。
他放下心来,看着绽出花火的灯芯,不由又想到了谢艾,他若是还活着,自己必定没有现在的信心。
这般名将,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杀他的还是一个庸碌无为的卑鄙小人。
苻雄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庆幸还是该叹息。
也许,这就是乱世中为将者的归宿,不立功劳,主上要杀,立下功劳,主上更要杀,功劳越大死的越快。
自己若不是秦君的血亲兄弟,从小一道在战场上生死与共,现在只怕也是早就遭人猜忌了。
可越是如此,他越应该谦虚恭敬,如履薄冰,尽心尽力的为家族服务。
所以,他一直将自己的侄子带在身边。
苻生是个莽撞人,却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和直觉。自己在他小的时候将他从兄长苻建的刀下保了下来,就一直严格管教。
只盼他有朝一日能够替代自己的位置,像自己服侍兄长一般,成为太子苻苌最好的臂助。
可惜这小子,实在是太不成器。
“来人!”苻雄高声唤来了帐外的卫士。
“淮南王现在何处?”他问道。
“淮南王他……”卫士嗫嚅着说道:“……正在营中训练士卒。”
训练士卒?他会这么有心?
苻雄一瞧这卫士的神情,就知道那混小子不知又在造什么孽,沉声吩咐道:“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