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手串
吕进在焚化室里打开焚化炉，拿出一柄木质的榔头，将未被火焰完全烧成灰烬的骨骼一一敲碎。
骨头虽然没有碎，但在几千度的高温之下也撑不了多久，现在也只是保持着原有的形状而已，只需要拿锤子轻轻一敲，就成了一堆骨灰。
他又拿着毛刷将骨灰扫成一堆，将其装入到了骨灰盒，然后盖上。
就此完事。
“请问是李康的家属吗？”吕进带着骨灰盒走出来，看着在大厅中等待的那位中年妇女，将手中的骨灰盒递出去。
贾修看着妇女接过骨灰盒，注意到她的神情越发颓废，眼神越发绝望。
她还带着俩孩子，以后要如何生活？俩孩子还不懂事，又要如何跟他们解释他的父亲？
“妈妈，这是什么？”
没等到那位妇女说话，吕进率先开口：“这是你爹，记得放好，别撒了哦小宝贝。”
“当然，要是撒了，或者找不见了也没事，叔叔可以送你一份新的。”
俩男孩一脸懵逼的看着吕进。
贾修：“……”
和二蛋处了这么多年，之前没啥感觉，现在他忽然意识到，这人的嘴巴是真贱。
哪有这样说话的？
而且，送一份新的是个什么鬼？
妇女原本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如今听到吕进这么说，顿时抬起头，恶狠狠瞪了一眼吕进，目光如剑，像是要把他给活剥了。
这句话说出来，被投诉是指定少不了的。
“儿子，我们走。”
贾修本以为妇女会和吕进吵一架，结果却是她将骨灰盒夹在腋下，双手扯着两个孩子的手臂，转身离去。
“对了，这位女士，话说您还没有为您的丈夫订购陵园吧。”
“我们火葬场秉承着一站式服务，从入殓到火化再到入住，全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在火葬场后面的山上有一个依山傍水，坐拥一线美景的豪华大别野。生前拼搏奋斗这么多年也没买套房，死后必须得享受享受。”
“而且您也可以预定一份，彼时万一用得上，还能和……”
“诶，我还没说完呢，你咋走这么快？”
没等吕进的话说完，那为妇女带着自己俩儿子已经走出好远。
“二蛋，你是会说话的。”贾修开口说道，随后也转身离去。
还预定一份，你现在直接把人杀了冲业绩得了。
“我说的有啥问题么？”二蛋看着贾修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
火葬场后山的那片陵园，他若是能推销出去一个墓地，还能拿到不少奖金呢。
而且自己这话，说的也没啥问题呀？
有啥问题么？
……
贾修刚走出火葬场，在道路上左顾右盼，打算打辆出租，去老和尚那边，把这牙齿做成法器，然后开光。
“亲爱的，姓李的这边已经搞定了，你啥时候过来接我呢？”
贾修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他循声望去，先前那个拿着骨灰盒的妇女此刻站在不远处的街边，在打电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嗲很嗲，夹住了。
像是某个在镜头前“刚满十八岁~”的网红。
不过那个是小夹子，这个是老夹子，哦不，应该是中夹子。
而她那原本颓废的神色，悲伤的表情，也已然是彻底消失不见。
再仔细一看，他手里面的骨灰盒也找不见了，不知道丢到哪里了。
贾修忽然想起了二蛋说的那句话，若是撒了，或者是找不见了，可以去火葬场拿一份新的。
当时他还觉得二蛋嘴贱，现在一看，他说的属实是有道理。
火葬场周围的出租实在是太少，半天没看到一辆，贾修只能打一辆滴。
他站在街上，又等了一会。
贾修注意到，一辆奥迪驶过，下来一个中年男人，和妇女说了些什么。
随后妇女将两个孩子送上公交车，又和中年男人上了轿车，随后扬长而去。
想起自己口袋里面的那一袋牙齿，贾修觉得这哥们是真惨。
没过多久，他打的滴也到了，一路朝着老和尚的住处驶去。
下车，敲几下铁门，老和尚再次出现，将他带到了那件密室之中。
老和尚问：“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贾修拿出装着二十一颗牙齿的袋子递给老和尚。
“很好，贫僧现在就给它开光做成法器。”
老和尚将牙齿倒在桌子上，又是烧香拜佛，又是念叨经文，最后又不知道从哪逮来一只黑狗。
“阿弥陀佛，小黑啊，虽然你这辈子并没有干啥缺德事，也没伤过人。每天安分守己，看家护院，但是你身为一只黑狗，难道就没有一点错吗？”
“贫僧这就超度你。”
他拿着一柄小刀，一刀扎如黑狗的大动脉，手起刀落，散发着恶臭的鲜血直接从黑狗的脖颈喷射出来。
狗子甚至都没来得及惨叫，就没了。
老和尚将这些鲜血收集到一个大碗之中，将牙齿浸泡进去，又开始念叨经文。
到了最后，老和尚将黑狗的腿筋挑了出来，修整成合适的长度，串起牙齿，做成了一个手串。
“施主，这只需要戴上这串手串，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梦魇缠身了。”
老和尚将手串递给贾修。
“只需要戴着这手串，就能解决我的问题？”
贾修接过手串，有些将信将疑。
主要是这和尚看起来属实是有些不着边际，供奉的佛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佛。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法器的原材料，以及开光的过程，看起来咋这么离谱呢？
佛教的高僧都是这样的？
“不错。”
老和尚点头，接着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直接接通。
“哎呦，我的小宝贝儿，我马上到，你别急哈。”说完这句话，他将电话挂断。
“施主，贫僧还有事要干，得出门一趟，这手串你就戴吧，一戴一个不吱声。”
“如果没别的事儿，就请回吧。”
贾修和老和尚一同顺着阴暗逼仄的通道离开了这里。
刚出门，老和尚径直朝着不远处的一辆揽胜走去，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贾修楞了一下，这年代，和尚都开上揽胜了？
“呵呵，施主莫要大惊小怪，这只是贫僧的代步工具而已。”老和尚似乎看穿了贾修的想法，探出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