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岳军的养猪场八八年已初具规模，母猪发展到了五十出头。方圆几十里，他成了养猪专业户。乡里和县畜牧局也挺重视，让牲畜局的技术员定期不定期到猪厂指导工作。乡里还让村里边专门给他调换了块地，这块地离路和村庄都挺远，座北朝南，地势也高，排污方便。

猪价低岳军不怕，他是自繁自育，不逮别人的仔猪。山野杂草多，只要人不懒，割草晒千后打成糠，加些玉米和皮就能把母猪养好。母猪养好了，生的多，死的少，钱自然就赚回来了。再加上王强不时地在电话上不断地向他传授学到的知识，读过高中的岳军由实践加上理论，在技术方面比在专业学校王强还要过硬。岳军在结拜的四个兄弟中是老大，但家境和他们三个相比，也排在最后，父亲不到五十岁就得病去世，留下母亲和他姐弟三人，姐在父亲去世第二年就嫁到外地了，自己与母亲相像为命，上高中那几年，母亲是靠给别人家打零工挣钱供自己上学，加上几亩薄地，虽然饭能吃饱，但没有多余的钱能让他继续复读，俗话说“富读书、穷养猪”，他是奔着这句话来养猪的，第一个母猪还是姐从婆家借的钱给他买来的。

高中时的豪情壮志在贫穷和忙碌的日子里被滚得一光二净，现实的生活压力反而使他活得更坚强、更有才志。平时，除了和几兄弟联系，他一头钻在猪圈里，与猪为伴，接产、骟猪、打针、输水、电焊、架房他无一不能。

上苍会眷顾那些不向命运低头的人，三年里，他把母猪发展到 50头旧房扒了建了三间平房，从不登他家门边的媒人也轮换着给他提亲，他相中了邻乡的姑娘。也是落榜的高中生，他中意的也就在于她的高中生文化。姑娘叫赵文华，是理科班的，几次的见面，他见人家人高马大，丰乳肥臀，和自己养的母猪一样，肯定是个养好娃的货色，就把亲事定了下来。

结婚那天，兄弟几个一个都不少，朱营人在南方跟别人倒腾啥电子产品，也赶回来了。结婚的日子也选得好，正是金秋十月，山上野果都熟透了，遍山的红叶染红了蜿蜒起伏的伏牛山脉，岳军的猪厂虽然只有五十头母猪，但每年能出千把头肥猪，在附近几个山区小乡是最大的猪场，是远近有名的养猪专业户。因此，这天很热闹，不但乡里有领导来祝贺，连县里畜牧局和一些养猪的个体户也来随礼，酒水席就摆了近二十桌，岳军的妈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屋里屋外，不知该忙啥，最后有客见她晕头转向，搀扶着她回到里间，让人看着不让她动，在边上看热闹的邻居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赵文华是坐着吉普车进岳军家的，小山村里也是头一遭，以前的新媳妇进门，坐的是嘎斯车，前边坐姑娘，后边拉嫁妆，轮到岳军呢，乡企业办的主任向书记张了嘴，说岳军是咱乡本土的企业家，结婚了，把吉普车借给他用一下，也表示乡里边对企业的支持书记答应了，于是就开了新媳妇坐前边的小车先走，拉嫁妆车在后边晚点走的先河。连岳军自己也感到有些意外，要知道那时全乡只有这一部草绿色的吉普车，是书记乡长的专用车呢。

当夕阳的余晖映红西边的山岗，喧闹渐渐归于寂静，亲朋好友陆陆续续走完了，连借来的桌椅板凳也有帮忙的人收拾干净送还了各家，王强、红文和朱营没有走，文华也换了妆从里间走了出来帮忙招呼他们。

“大嫂，今天你是新娘，忙不得，回屋吧，我们自己招呼自己。”朱营道。

“啥外人，客气啥。”文华说。

“外人不是外人，只是你任务重，今晚还有重大的体力劳动。”红文的嘴没好话。

“大嫂和大哥早已是生米做成熟饭了，用得着让你操心！”王强说。

“胡扯啥呢，我不像你和刘莲，车都上了，票还没买，我和嫂子还是童男童女呢！”岳军忸怩的表情赶上偷吃蟠桃的孙猴子。

“岳军，看你说的啥话呢”文华脸上腾起了红云，扭身把门帘一挑，进了屋里。

“嫂子你别跑，跑了今晚闹洞房我可饶不了你！”又是红文。

胡扯一阵，王强、红文和朱营也向岳军告辞回家。太阳已坠入深山沟里，路上不时碰到赶着牛回家回家的邻人，摇曳的牛铃在晚风中叮嘴作响，在山谷中悠扬幽远。

夜深了，住在西屋岳军的窗子里边还透着灯光

“文华，累了吧，咱也歇着吧！”

“累啥呢，又没干活，累的是你吧！”

“今天的场面不错，不知你满不满意？”

“有啥不满意，县里乡里的干部都能来给你随礼，你的面子挺大的嘛。”

“大啥，还不都是逢场作戏，几斤几两重自己还不知道，他们看重的不是我，是咱那几十头母猪，现在上边抓经济要典型，咱这个鬼地方能有啥企业，拿咱滥等充数罢了，当不得真的。”

“我知道，但你能走到这一步，也不容易，你看王强、红文都是大学生，马上都要毕业分配了，干部肯定能当，但不一定有咱将来实惠，我不讲排场，只讲实惠，有本事你可劲的使吧，咱妈和家里你就交给我，我和咱妈不会拖你的后腿！”

“说这干啥，睡吧，咱们也该来点现实和实际的！”

岳军随手拉了闸，东屋岳军的妈也没睡着，灯虽然关着，但她努力地睁开两只晕花的眼，望着看不见的屋顶，当那边的屋里他在心来“咯吱、咯吱”有节奏的的的呻吟声，她裂开掉了门牙的嘴，无声地笑了:儿子哟，你也终于长大了妈我可要歇歇了，你争点气，明年妈我可要抱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