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又是一个腊月，一个让人喘不过气的腊月。尽管王强给欠账的债主提前打了招呼，不要让他们去家里要账，但总有心存侥幸的人还是趁王强不在家的时候，跑到家里去。在王强的记忆里结婚这几年没有一个腊月不吵架，也没过过一个安生的年，一近腊月，他就不安。怕处有鬼痒处有虱，一过腊月二十三，乡镇基本就不上班了。二十四这天，王强在家里堂屋打扫卫生，刘莲在厨房帮她妈刷墙壁上的油渍。正忙的时候，一个人推门而进，刘莲问，谁啊？王强赶紧出来见是有成，包工头。他心里立马明白，盖房时还欠二千元工钱呢，自己咋就忘了，这么多年。

“你忙，你忙，我没事闲玩哩。”有成见王强还忙着，连忙招呼，自己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有成哥，还是为哪点工钱的事吧，像，我咋就忘了呢。”

“没几个钱，我都打算去毯了，可是今年，今年我的活不好，干的几个活没结束，人家不给结工钱，可是工人不管你结不结，要过年，缠的不没办法，才来找你，其实我真的不想来，你看大腊月的。”

王强手里真没钱，平常工资领回来他都交给刘莲，放假时镇上给班子成员的五百元也给了刘莲。猪场要过年，要备料，刚卖了十几窝小猪，把豆粕玉米买了，给大妹二妹家五百元，只够过年用。各村节前也是要来拜年的，但那大都在二十八九的时候，每年他能一千两千的，但，这时候才二十四，早着呢，上哪去弄呢？

“刘莲，你来一下。”

“干啥？”刘莲认识有成，知道他是来弄啥的，脸阴沉得能挤下水。

“有成哥的工钱还有两千块没给，我差点都忘了，你看这.....”

“你忘人家不忘，谁让你是镇长，忙嘛！”刘莲的话难听，有成听罢脸上腾地红了。

“有钱钱交待，没钱话交待，你咋说话呢，有成哥又不是外人！”王强怕她再说出啥难听的话，赶紧插话。

刘莲板着脸，也不吱声，回到里间不一会拿出一千块扔到茶几上。“就这，你自己领的工资有多少你知道，吃喝都不够，别说小萌上学了。”一扭身，摔门出去了。

“有成哥，你看这......”

“行啊，行啊，真不好意思。”他拿起钱，连忙开门走了。

“日他姐，哪年都是这，这日子昨过。”刘莲咬牙切齿、恨恨地骂着“你小声点，也不怕笑话。”她妈劝刘莲。

“怕笑话，早就让人家笑话了，谁不知道咱一过年要账的堵着门！”刘莲声音不减，“哪天老子过过安生日子？”

王强越听越生气，手中的扫把一扔，把门重重一摔，出门去了。边上做作业的子萌吓得一愣。活个人真的很难哪。走在路上，王强也急得直掉泪，欠债还钱，多么天经地义的事，没有钱，好话说给人家听，没有要死账的人。再说欠你账在人，都是曾经帮你的人，王强就不理解她一见要账的人就给人甩脸色，说难听话。她和他生气就更没道理啊！单位发的奖金工资一分钱不少的上交了，盖房、建猪厂其它方面的钱，他都是想法在外边或贷或借，除了刘莲贷她表哥那几万块钱，并没有让去借，她咋就这样不理解人哪！越想越气，掏出手机，给吴雨打电话，她还在宛市上班，没有回家王强想也不想，拦了宛市的班车找吴雨去了。

到宛市的时候，吴雨在酒店把房间登记好了，他趴在床上，用被子包住头，放声大哭，吴雨也不劝他，把茶水倒好，坐在床边，用手抚着他的肩轻轻蹭着，这是自己真心喜欢的男人哪，看到他委屈，她心里也难受。只有用轻柔的磨蹭化为无限的柔情，来安慰她痛惜的男人。

王强由失声痛哭转为啜泣，再转阵阵的抽气，慢慢地平息下来。

“喝点水，喝了会好受些。”吴雨把杯子递给他，

他接住水，慢慢地喝着，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

“我真的想去死，活的太难爱了。”

“看你说的啥，多大的事啊，不就是欠人家几个账嘛，慢慢还就是了。犯得着生这么大的气。又不是欠谁的命。”

王强还在流泪“不是我经不起打击，是这种日子我真的受不了。次数太多了，一次比一次闹得厉害，我现在最怕就是过年。咱是进城赤条条的净人一个，现在房子有猪场，但白手起家不可能不欠人家账，为啥她就不能理解我的难处呢？又让我往家挣钱又不让我欠账，哪有这样的道理，我本是个只想过安生日子的人，但她欲望太高了，钱不如人家多了她吵，官不如人家她闹，真的是不想让我活了。

“我日她姐呀！”王强恨恨地骂着，“你说她人坏吧，不是，你说她真的不喜欢我，也不是，平常她也会为我着想。我在想她可能神经有问题，我让她去看看医生，可她骂我，说我给她气这样的。离吧，小萌小学都快毕业了，我不能给她一个不完整的家，那样会把孩子毁了，就这她的学习和以前就退步了，我没时间去管她。如果连一个完整的家都给不了她，我的愧疚会更大。再说，我和她都是在事业的关键时刻。离婚，那不但我完，她也会受影响，我也不忍心这样去做，吴雨，你说我难不难？”

“我理解你，男人难嘛，男子汉，那是憨子男嘛，当男人要有担待，要憨，就是你不憨，也要去装憨，憨男才有福，才不会去计较得失，也才有人给你玩，其实你做到‘难人’，但还没做到憨子男，做到这一步，你就不会痛苦这么很！”

“你才几岁？”听吴雨说出这些道理，他有点感到惊奇，“从哪学的这些道理？”

“从哪学，有些东西其实是女人的天性，与生俱来的，与知识没关系与钱多和官大小也没多大关系。有关系的只有家庭背景，你没所说过去人家说宁要大家丫头，不要小家姑娘。道理就在这儿！”过去，王强对她只是喜欢，喜欢她青春活力，喜欢她的纯真，听了这段话，不由得产生一丝敬重。如果她能成为自己的妻子，自己的生活会是怎么样，他笑着摇摇头，不由地笑了起来。

腊月二十七，吴雨放假回家。王强一直等她在山阳市，这几天是他结婚几年来最开心的几天。他不想让不顺心的事打扰他们这难得的小聚会，他关了手机，心里有点感激刘莲，没有她的吵闹，他哪来的这个机会呢，而且心里也没有啥负罪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