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岳军第二个猪场启用典礼场面搞得很大，不只是县四大家领导到场，市畜牧局、药厂和饲料厂也都来人参加。气球彩虹门，标语横幅，唢呐鼓乐队齐上阵，市县电视台各报纸电台的长枪短炮采访车一大片
养猪企业又不是房产或啥公司开业或奠基，搞这些东西实际上没有啥必要，王强对岳军这些动作，真的不理解。
“老大，咱踏踏实实做点事就行了。”曲散人尽的时候，王强瞅岳军单独和自己呆一块的时候，想劝劝他:“搞这些花架子，造这些声势，我感觉不是太好，说句不该说的话，我感觉到你现在脑子是不是有点膨胀？”
“啥呀，老二，我把猪厂做到这一步，不这样搞不行啊！啥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看，市、县、乡三级都把我当作宝贝了，又是让咱上电视当典型。几斤几两咱不清楚，但身不由己啊。我现在已经成为这些人往脸上贴金的金粉了，不贴都不行，这是他们的政绩、面子工程。我有啥办法，后来想想，已经这样了，索性随他们的便，名誉什么称号啊，拿来又压不坏身子，给了就要吧。再说，也直没什么坏处。以前咱急的时候，谁会借钱给咱，人家巴不得你快点倒闭，血本无归，等着看你笑话呢！现在呢，哪个银行不是笑着脸来求你用他的贷款？我才明白，大老板、大企业为啥越做越大，才知道啥叫钱能生钱，用汗水挣的钱那叫辛苦钱，只能用血汗来换，但这还只是少得可怜那种，钱多到一定程度，企业到了一定地步再挣钱就不是用汗水，是用概念、用理念、用自己的名声名誉。是用招牌在挣钱，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说的意思。”岳军试图解释自己的做法。
“我真的不懂这些。”王强说:“我只知道只有汗水，才能换来收获，别的我觉得有点玄乎。”
“今后你自己也会明白的。”岳军说。
王强回到家里，见刘莲气色不对，知道她又是自己生闷气，没理她回到卧室看书。
唉，再好的日子也有不痛快的时候。王强自已想，现在的日子对他来说，与以前相比那真是天堂啊！小的时候，自己长到十几岁才搭别人的货车和同伴来一趟县城。那时，看到城里人不干活有吃有喝，出门都有百货公司，还有公园、电影院、戏院，心里羡慕死了，这不是天堂吗？城里人只所以能享受这样，不就是他们是“商品粮”吗，“商品粮”是不种庄稼就能吃饭的人啊，人家过的日子和神仙一样啊。坐在屋里风不刮膀不摇的闲着，到月都有粮票和钱给你，想吃啥就有啥，那不是神仙的日子是啥。所以，从那时起，自己给自己定的人生目标就是考学或当兵，通过哪种形式都行，只要能弄个“商品粮”就行。大学毕业后，自己的目标真的实现了，虽然日子不像当初想象的那样好，但与自己仍在农村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同学相比，自己已经够幸福了。与在乡下干了几十年的仍是股级，仍在县城没有住房的那些“军转干”相比，自己应该满足。就是与同届的同学相比，自己也是佼佼者啊。虽然欠人家的账没有还完，毕竟也有自的企业啊，毛主席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谁说自己将来的猪厂比不上岳军，赚不来钱呢？
但刘莲的想法和认为和自己的差距很大。如果说自己是个理想或知足主义者，那么她是个现实或功利主义者，她不承认你的理想，也不屑于你的现有，整天好像就活在焦躁当中，那些不如自己的，她不屑与之交往，比自己强的她又羡慕有加。如果与自己起点一样的人如果比自己强，她又忿懑不已，不但自己生气，而且还会不断地抱怨王强。她的刚强、精明和工于心计，有时令王强不寒而颤，对权和钱直言不讳的不余力的追求也给王强无形中产生了强大的压力。如果这不是家，如果没有女儿小萌，如果不是周末到县城开会，王强从心里真的想避开她，远离她，唉，这是一种啥心境啊？王强有时独自思索。
刘莲见王强呆在屋里很久没有出来，小妹正在做饭，小萌在外边和邻居的伙伴疯玩，闷得着急，把门一推，也进了卧室。
“今儿的事不早就结束了，咋才回来。”
“我和老大有点事要说，咋了？”
“不咋，王强，我就有点纳闷，你今天真的没有啥感受吗？”
“我能有啥感受？”
“王强，人总是要有点志气吧，岳军我都不知道他有多大能耐，他能走到今天与他的付出分不开，但是如果没有你他也走不到今天。你眼也不瞎，他现在是啥人物，是市县两级的明星，是企业家。没准将来在省里都有名，你为他付出的也不少，他给你了啥？是的，他是给你了几头猪养，可你养的咋样，前几天你妹夫来要钱，说猪连吃的都没有了。他把家里的麸子、红薯秧、花生秋全部打成糠，几天就吃完了，猪瘦得和狼掏的一样，找你找不着，说你上岳军那儿帮他筹备典礼的事了。有时我统想，你脑子不是有问题，是不是进水了，你自己也穷得快吃不了饭了，还为人家操心。你不在家你不知道，盖房欠钱人家来要，猪厂猪没得吃你妹夫来要。这个家你还过不过了？”
“刘莲，咱说话得讲理吧，工资我全部上交，猪厂、盖房子的钱我啥时间让你还过？让你去借过？欠的账不是不还，谁要让他找我不就行了。”
“行，你姐那个X！”刘莲突然破口，“我表哥的钱不是我经的手？利息不我从这儿给的？那要账的找不到你人家不来找我？你知道我是在哪上班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咱周围的邻居都是有头有脸的，整天有人跟着我要账，你让我的脸往哪放？”
“你往鸡巴上放。”见刘莲破口，王强呼地从床上跳下来，“X你姐，老子不干事，你说我没本事，干点事欠点钱你又说老子丢你人，你到底让老子咋整？这日子过不了去毬！”
“啪”的一声，王强摔门而去，刚从外边跑来满头大汗的小萌一见爸爸的样子，“哇”地一声，大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