楝籽落地蝶分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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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八八年的夏天来得有点太早,夏至还没到,地上已热得象上了蒸笼。小麦大丰收,俗话说“麦收八十三仗雨”,今年的小麦全赶上了趟。种麦前的八月下了一场透墒雨,底墒好,麦出的齐,十月份逢上了多年未见的连阴天,今年三月份又连着下了几场小雨,虽未透墒,但“麦收三分墒”,在灌浆的时候小雨把籽粒充得饱饱的,庄稼人在收麦时,谁都是一张灿烂的笑脸,真的是多年未见过的大丰收啊!

麦收后,老天爷好像不喜欢庄稼人的笑脸太灿烂,一连四十多天晴空万里,天上连个云彩丝儿也见不到,先是种下出来的春玉米苗、红薯秧、花生干枯,后是点下的秋庄稼不见露头,再后来是各户打的压水井压不出来水,吃水要到以前的大口井中去挑。树上的叶子象秋天来临,热干风一刮,满天飞舞,杨树的叶子几乎落光,公路上的风车一带,那沙土路扬起的灰尘如沙尘袭来一样,让人睁不开眼睛。连日来,王强跟着抓农业的副镇长徐前下乡抗旱。这村到那村,乡里只有书记镇长合用一部铁壳吉普,其他干部骑着自行车在扬满灰土的山路上,回来一脸灰一身土不说,在崎岖的山路上连日奔波,连肚子中的肠子震得都生疼生疼,真想请假休几天。但人家徐镇长四十多岁的人了,不一样和自己骑着自行车下乡?想想算了,忍忍吧。星期六刚下乡回来,王强见岳军在办公室门口等他。赶紧把门开开,先让他进来,然后提着桶去提水。

“老大,你咋来了,有事?”提水回来把水桶放下,王强边洗边问。“唉,天不下雨,井干透了,人不喝水行,猪不喝水可不行啊!”岳军这两年在王强的帮助指导下,猪场的规模不断扩大,现在已是万头猪场的老板了。

“没水肯定不行,咱那鬼地方,我知道,一下雨坑满河平,旱天干沟干井。这都是稀罕毯那点地闯下的祸,满山满坡的洋槐林分了,砍了,种上庄稼了,可河干了,咱们小时候洗澡的大河现在去哪找?”

“不说那没用的了,那不是咱老百姓管的事儿,我只管我的猪,我只想让猪有水喝。”

“你有啥打算?”

“我听人家说,水利局有个机器,哪里有水,把那东西往那一放,都能看见,你有同学在水利局吗,让人家来给咱看看,抓紧得打个井,再旱下去,存栏的几千头猪非渴死不可!”

“那可行,不过你说那东西叫‘无探仪’,咱水利局有是刚进回来的,探水打井用的。原理是用电波在水层和土层不一样的阻力来判定水有多深,不像你说的那么玄乎,和照镜子一样能看见水。”

“我管它是个啥毯东西,能找来水就行,咱也懂不了那么多!“岳军现在是有点财大气粗了。

“行,这事我能办,明天正好是星期天,上边说要抗旱不放假,真他妈的扯蛋,人和牲畜都喝不上水,毬上弄水去浇地。日她姐,瞎指挥瞎胡闹。”几日来的劳累让他一肚子火没地方冒,岳军来了,正好发发牢强。

“上边见天早就通知下边,下边再向下边通知,知道真实情况的有几个。他们知道哪个酒厂的酒精度数有多高那还差不多,不说这些了,你和刘莲现在咋样了?”

“啥咋样,还是那个样,不长不短的处着、放着!”

“有些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咦,你咋了,这不是你性格啊,有啥屁你赶紧放!”

“这弯话始终放在我心里好长时间了,你也知道,我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憋在心里难受得慌,你还记得去年你毕业分配和刘莲回家那回吧,你从猪场看罢病回家后,我和你嫂子吵了一架。“

“哪为啥?”

“为啥,你嫂子嘴坏呗,她和刘莲闲聊了一个下午,你们走后,她说刘莲可能是个怨妇,怕你们将来过不好,好生气,我当时就把她骂了顿。”

“啥是怨妇?”

“亏你还是个大学生,学的还是文科。怨妇就是有家不满足,好抱怨对自己的啥都不满意,觉得一切不如人家的那号女人。你读书多了,姜子牙老婆、朱买臣老婆,这些不都是怨妇。家有怨妇,这家的男人肯定要毁这我也知道,要不咋有‘女人嘴决定男人的一生’这句话,我骂你嫂子是见她和人家刘莲才见一会面就下断语。其实我骂罢,心里也滴沽,最好刘莲不是她说的那种人。”

“她是不是那种人,我还真的没注意哩,唉,管毯她呢,反正她也快毕业了。她分配到单位再说吧,前边的路黑咚咚,看不清也摸不着,还是邓小平那句话,咱摸着石头过途,走哪说哪吧!”

岳军等到四十米打出水来时,两口子欣喜若狂。那天晚上,文华做的菜,把打井的师傅和王强请在家里喝酒,那个一斤四两一瓶的酒,岳军自己喝得差不多就有一瓶。

“无探仪说的四十五米出水,结果四十二米出水,二寸泵昼夜抽不干,日他姐,这下子可好了,今天晚上咱们兄弟们一醉方休,谁不喝醉他爹是扒灰头!”

岳军失态了,文华见他喝醉了不敢吱声,只向王强瞅瞅。

“你又得意忘形了,万头猪场你就满足了,咱们不到三十岁哩,以后的路长着呢!”王强心神领会,开始抢白岳军。

“老二,你说我,没有你我走不到今天。给你股份你又不要,去毬了,反正我的家业有你的份,我只要有饭吃,不会让你饿着,是不是张文华,喝醉的岳军眼瞪的和牛眼睛似的盯着文华喊道。

“那是你兄弟们的事,问我干啥?”文华见他真的喝醉了,头一扭出门了。

其实,井打出水王强心里也很欣慰,自从岳军说后,他第二天就到水利局找到崔占营。那是在上农专时认识的老乡,在水利局办公室上班,占营又找到局长,安排打井,先勘探,再打井,整整半个月时间,王强腿都快跑断了才有这结果。比下乡抗旱还累人,但是兄弟的事有啥说呢。以前王强到猪场给岳军猪看病,制订发展规划的时候,岳军就说要给王强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王强不要,虽然是拜把子兄弟,但那要比亲兄弟走得近得多,帮忙是应该的,要他的股份,那咋说呢,那不生份了吗?

“帮你,那是我应尽的义务,谁让咱们是学这个专业呢,别的,你别说了。工人明天还要干活,我也要下乡,你睡吧,我要回去睡觉!你要和嫂子今黑生气,我不理你了。”王强见酒已喝下去六瓶了,劝岳军。

“我不管,不喝谁也别想走。”

“你就这个水平,万头猪场就牛逼了,十万头、一百万头,我不知道你该牛逼成啥样!”

结拜的岳军、红文、朱营这四个中说话算数的还是老二王强。王强也是这四个人中的主心骨,岳军见王强其的发火,不闹了,把头埋进支起的胳膊不吱声了。

王强虽然酒量比岳军大,但今晚上有水利上打井的工人在场,他还要注意点分寸,没喝多。推着车回默河镇的时候已是星满夜空。初几的天没有月亮,天上的星星也好像被白天的日头晒的乏困无力,懒洋洋的眨着无力的眼睛。

唉,太累了,回镇上可要好好的睡个懒觉,王强连日来上窜下跳为公为私,第一次觉得忙得时候真的会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