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仪式
山本和筹办入学仪式的几名教师们碰过头后，独自一人走向了灵术院里专为他准备的办公室。
今天的仪式上，他要作为真央灵术院的创办者盛装出席。沿途有不少年轻的老师，见到山本纷纷退到路边，向他恭敬行礼。
山本也一改平日严肃的形象，和善地点头回应。
一千多年来，如果说自己还留下了什么东西的话，除了元字塾，就应该只有这真央灵术院了。
在这里，山本重国终于可以放下数百年来持续不断的血腥杀戮，重新拾起自己作为教师的光荣。
一边走，一边想到刚刚在灵术院大门口的事情，他的嘴角微微扬起：
“林南这个小鬼，为了刚刚见面的同学，居然敢对富贵子弟出手……也难怪，一个人赤手空拳就敢深入叛军据点去救人，区区一名贵族子弟又怎么会被他放在眼里。
……不过京乐这家伙虽然顽劣，倒是也很有正义感，居然也能为平民同学仗义执言，从前还真是没看出来呢……”
尸魂界中，天生具备灵力亲和的天才苗子并不算很少见，但是像林南这样心怀正义不畏强权的孩子确实很少了。
浮竹十四郎么，了解的不多，但是现在看起来，也是个很和善的聪明孩子。
“希望这几个小鬼能好好修行，护廷队的未来，唯有这样的心性才能撑得起来啊……”山本打开自己的衣橱，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那件黑色道服。
虽然样式和现在死神的制式服装没什么区别，但这件衣服已经陪自己走过了数百年的执教生涯。只有穿上它的时候，山本的心里才会暂时忘掉瀞灵廷内那些让他时时刻刻火大的事情。
“老伙计，又见面了。今天，一起去欢迎新来的孩子们吧！”他脱掉身上的衣服，露出虬结的肌肉，又将那件黑色道服穿在身上。
……
操场上，学生们四散开来，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着。
纲弥代时滩见到对面几个人的反应和其他人不一样，连忙解释道：“我确实是纲弥代家的。但是，我是分家的孩子，平日里也并没有和主家有太多来往。
所以，希望能在灵术院里交到更多的朋友。请各位千万不要疏远我！”他诚恳地向林南三人鞠了一躬。
林南几人连忙侧开身。出于礼貌，京乐还是带着一丝不真实感和纲弥代时滩聊了几句。
林南看着京乐脸上不时出现的不真实感，大概能猜到几分。
看见作为尸魂界支柱的四大贵族家的子弟，亲手送礼到处公关，基本和看到国防部长亲自去路口指挥交通一样——人和事儿本应互不沾边，而且就连想想都十分离谱。
浮竹对于四大贵族的概念没有京乐那么具体，所以对纲弥代时滩到处送礼这件事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也礼貌地附和着。
林南没有加入聊天，他的心里还是有一种莫名的矛盾感。根据原著小说的设定，纲弥代时滩的学生时代还是个很没有存在感的少年。
但是，一个顶着四大贵族家姓的少年，在学校的这些年居然会没有存在感，这件事可能么？那些乐于趋炎附势的贵族子弟们，会放过结交四大贵族的机会？
而且，此刻除了自己，谁又能想到此刻这个满脸和善的少年，在很久以后会成为友哈巴赫之后的又一个BOSS呢？
这种能够俯视历史和未来的感觉，让林南觉得刺激之余，还有一种轻微的眩晕感。如果一个BOSS的过去改变了，那么未来他还会成为BOSS么？
林南暗暗打定主意，在未来的日子里，多关注一下纲弥代时滩这个人。
……
随着一声嘹亮的口令，一名教师走上了讲台。台下的学生们也马上停下了闲聊，迅速站好了队列。
林南三人自然是站在一起，林南和京乐左右相邻，林南背后是浮竹。纲弥代时滩因为距离三人最近，于是也和浮竹并排站在一起。
而在大门外被林南捏了手的雨宫启司，不知怎么找到了林南几个人，兜兜绕绕地也来到了几人身旁。他不敢直接面对林南和京乐，于是一脸讪笑地和浮竹点了点头，站在了浮竹的另一侧。
台上，山本重国已经坐上了主席台。主持仪式的老师宣读欢迎词，随即开始了本年度真央灵术院的新生入学仪式。
一开始林南还满心期待地等待尸魂界中唯一的“死神军校”的开学典礼会有什么不同，结果让他大失所望。
整个仪式，就是由不同的人上台讲话。而每个上台讲话的老师，全都是拿着讲稿在机械地朗读着。
视力优秀的林南在台下甚至清晰地看见，有两名老师用的讲稿背部有深深的折痕，边缘也已经出现了毛刺，看来是已经用过很多年没有换过了。
台下学生们的注意力，逐渐涣散起来。有些精力不足的，甚至开始打起了瞌睡。
“没搞错吧？怎么堂堂一个入学仪式，搞得这么敷衍呢？”林南不由得暗自嘀咕道。
他并不担心嘀咕声被旁边的新生或者台上的老师听见，因为现在台下的新生也基本全都在窃窃私语。不是在抱怨老师声音小，就是在吐槽态度不认真的。
“确实是这样。因为灵术院的老师已经放弃了自己的责任。”林南身后，纲弥代时滩低声缓缓说道，“原本作为人才培养摇篮的真央灵术院，现在已经快成为教师们讨好新贵族，结交人脉的场所了。
因为最近一百年间，护廷队长期遭受中央四十六室的打压。不但灵术院的生源受到四十六室的控制，连毕业去向也被操控着。
出身贵族的学生们，毕业后都会返回各自的家族。而非贵族出身的学生？抱歉，基本没有入学的资格。
贵族们对学生成绩的要求，不可能像护廷队那样严格。所以教学成绩的高低，最终对老师的前途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多数老师对自己的职业追求已经放弃了。与其认真教学，反倒不如趁着工作机会与各个贵族们打好关系，为自己的未来留好后路。
即使结交不到地位超然的四大贵族也无所谓，有高级贵族名头做后盾，依然要比自己一个人苦哈哈地拼搏强得多了……”
林南微微侧耳，听着身后纲弥代的讲述，眉头微微皱起。
他的眼神，看到了在讲台正中的席位上正襟危坐的山本重国——
山本身边的座位上，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老师，还有些座位自始至终就没人坐过。应该是有人故意缺席了今天的仪式。
看得出来，山本不但将头发又重新梳理了一遍，似乎还换了一件衣服——边缘虽有明显的花纹装饰，但是明显比之前他穿的衣服还要旧些。应该是一直珍藏的礼服。
真正重视这场仪式的，只有盛装出席的山本。
“时滩说得没错。如果换了是我在灵术院工作，恐怕也会和这些老师做出一样的选择。”京乐也听到了时滩的话，深沉地说道，
“这些老师通常都是之前灵学院的学生，总分一般但是单科优秀、又不能进入护廷队，所以只能留在灵术院里任教。”
林南的目光从台上收回，看了京乐一眼：“听你哥哥说的？”
京乐点点头：“毕竟大哥之前也在这里学习过。如果不是四枫院家抽调，恐怕也会和其他人一样，被各种办法排除在护廷队之外。”
林南听到这里，心头涌起了深深的疑惑。
内战阴影正笼罩在尸魂界上空。在刚刚进入灵术院大门时还听山本老头提到，鹿取等一众队长已经带领着各自的番队前往流魂街不同方向平叛。
瀞灵廷位于尸魂界中央，地理因素导致它很容易处于四面被围的险境。
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人在故意阻止护廷队增员？
“中央四十六室那帮家伙在想什么？如果放在现实世界，这已经有叛国的嫌疑了吧？怪不得蓝染要把他们全部杀掉，该啊！”林南暗想。
虽然对原著时间线的故事很熟悉，但此时面临内战的瀞灵廷和护廷队该如何破局，身为穿越者的林南依然不得其解。
忽然，一声突兀的掌声，打破了林南的思考。随即，全场都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掌声中，山本缓缓走到了讲台正中，开始了讲话。
他如同大树一样挺立在讲台中央，面对着全场新生的目光，没有用任何讲稿，从灵术院创立之日开始，娓娓道来。
这一千多年间，学院里曾经涌现了多少人才；曾经发生了多少大事；曾经有多少在座各位的学长学姐，在两百年前包围尸魂界的战争中献出了生命……
山本声音平淡地讲述着。台下的学生可能是忌惮总队长的身份，没人再交头接耳，也没人再不停地打瞌睡。
但所有人的耐心早已经在之前各位老师们枯燥的讲话中消磨殆尽了。此刻能够集中精力去听他在说什么的人，也已经寥寥无几。
此刻，真央灵术院的创建者，尸魂界最负盛名的屠夫，如同一个孤独的老翁面对着被风吹动的稻田，低声述说着此生的故事。
林南却异常认真地听着，甚至在灵魂深处感受到了一点共鸣。一千多年过去了，哪怕依然是中年人的样貌，也可以算很老了吧？
过了这么长时间，自己亲手教出的学生们战死了，自己亲手创建的学校，成了如今的模样……
林南静静地看着台上那个五大三粗的身影，心想，
作为开创者和亲历者，山本的心中，一定是有些孤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