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两种神药
道衍一番话，却是让朱家父子三人好奇起来。
尤其是朱标和朱棣，他们二人从父皇口中知道这个和尚的神奇，却又被朱元璋警告不能乱说话。
道衍一心给朱元璋破除封建迷信，免得他老是对自己的梦疑神疑鬼。
碰着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其实道士也好，僧人也罢，在瘟疫横行的时候，总有这么一些人出来施粥画符，救助百姓。
就如著名的太平道天公将军张角，就如张家的祖师张道陵。
他们能通过这种方式积累信众，并且发展出了太平道和五斗米教，若说他们纯骗人吧，肯定不至于。
百姓若不曾受益，也不会跟着他们走。
可施主也知道，贫僧求真，所以贫僧想问题的角度和他人不同。
贫僧想的是，行为本身能让百姓受益，等不等于符水治病，就是真的？”
“难道不是一回事？”
朱元璋是经历过荒年的人，他要过饭，也经历过乱世之中各种人借着宗教造反，用符咒之法，或者假借神通吸引百姓的事情。
至少在他的理解中，确实亲眼见过百姓因为这些人的符咒病愈。
所以他和这个时代的人一样，虽然本质上对鬼神并不上心，却也不能说完全不信鬼神。
“自然不是，其实与其说符水有用，不如说另外两种神药更管用。”
“大师，什么神药？”
朱棣性格跳脱，忍不住举手提问。
可他突然想起父皇让他别说话，赶紧掩住嘴巴。
他的模样，惹得众人哈哈笑。
朱元璋没好气瞪了朱棣一眼，却没有责备他。
“其中一种药，贫僧可以说说它的疗效。
书中说，此药和胃气，长肌肉。壮筋骨，益肠胃。通血脉，和五脏，好颜色。
治一切诸虚百损，补中益气，强筋壮骨，生津，明目，长智。
施主您说有这么一味药，百姓的病能不好吗？”
“这是什么药？”
朱元璋很是好奇，难道世间真有这么神奇的药物。
“此药为米饭！”
道衍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还调皮地眨眨眼。
“世人都只会记得天公将军用符水治病，却没想过天公将军的符水里可是掺杂着粟米和碎菜干，而且这些符水，还是用煮肉的汤做的……
施主您说，这符水能不有效？
饥荒年间，百姓最大的病，就是饿病……”
“哈哈哈！”
老朱闻言，突然大笑起来。
朱棣和朱标也跟着笑，却没父皇笑得如此夸张。
他们二人抬头看，却发现父皇笑的时候，眼中带泪。
道衍这番话，最让朱元璋触动。
他的父母是饿死的，他为了求生，一路乞讨，后来当了和尚，寺院也养不活他。
他为了生存，也云游天下三年。
这三年时间，他无数次求助神佛，也不曾有仙佛帮过他。
他也记得每次要到饭，那些残羹冷饭吃到胃里的满足感。
饥荒之下，百姓哪来的病？
最大的病，无非就是饥寒交迫而已。
他的父母抗不过这种病，饿死在自己眼前。
而他，也为了治这种病，被迫走上造反的道路。
“你说的对啊，这天下最大的病，就是饿病……”
“父……父亲！”
朱标见父皇突然失态，忍不住拉了朱元璋的衣角。
朱元璋过了好一会，才逐步缓过神来。
“让大师见笑了，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
道衍心知肚明朱元璋想起什么事，只是安慰道：
“李施主的心情贫僧理解，过去十几年，是咱们中原之地最乱的年景，如今苦难已经过去，大家总算有个奔头了……”
“是呀，大家都能过上一点太平日子了！”
朱元璋逐渐平复心情，他再看道衍的时候，百感交集。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尴尬，老朱转移话题：
“大师，你说的第二种灵药，又是什么？”
“瘟疫也好，饥荒也罢，身体都是最重要的本钱，人生百病，因营养不良而起的起码有七八成，能吃饱，病却能消失大半！”
道衍的话得到朱元璋的认同，他继续说：
“可瘟疫之类的疾病，终归还是客观存在的，所以这些道士们为百姓治病的另外一个关键因素，就是那一碗热汤……”
“热汤？”
“或者说，热水……”
白米饭朱元璋能理解，热水能治病，朱元璋百思不解。
古人并没有喝热水的习惯，就算烧水喝，大部分也是因为要喝茶之类。
别说普通的老百姓，就是朱元璋自己如果不喝茶的话，他也不喝热水。
面对老朱怀疑的眼神，道衍表示理解。
华夏人喝开水的习惯，说白了也是新中国之后才有。
还是因为外敌的原因，不得已培养出来的习惯。
不过这个习惯，哪怕在数百年之后的一穷二白的华夏，也带来改天换地的效果。
在道衍眼中，开水是当之无愧的神药。
“喝热水？”
“没错，喝热水！”
道衍知道古代并没有微生物和细菌的概念，想要解释也十分麻烦。
他引用了佛经一段话：
“《毗尼日用》中佛说：佛光一碗水，八万四千虫。
这个世界上，其实存在无数我们看不见的虫子。
这些虫子于我们身体有益，也有害。
如果害虫入体，并且繁衍，就会让人生病。
所以咱们的老祖宗在有条件的时候，会以河沙滤水，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在正常情况下，人和虫会达成微妙的平衡。
身强体壮的时候，虫不能压倒人，就无灾无病。
可在灾年之时，因为人群积聚，加上大家都饿着肚子，身体羸弱。
而人的聚集，会加剧虫的诞生。
所以一来二去之下，就形成瘟疫……”
道衍大致解释了细菌和瘟疫的关系，只是哪怕他引用了佛门的经典，朱元璋等人依然听得一脸懵逼。
“这些不可见的虫子，大多数是从口鼻进入人体。
而想要对抗疫病，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病从口入。
烧开的水，能烧死水中的虫子。
所以在灾情之时，道人以热汤投喂百姓，就是贫僧所言的第二种灵药！
这种灵药的重要性，不会比白米饭低！”
道衍抽丝剥茧，似乎给朱元璋提供了许多思路。
他的念头已经不在道士本身，而是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道衍所言的东西，难道能用在防治瘟疫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