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保守派的会议
会议开始，首先是韩舰长对昨晚遇袭伤亡情况进行汇报。
听到共计阵亡失踪二十八人，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紧。虽然他们很多都是身经百战的军人，更为惨烈的伤亡数字都见过，但这终究不是作战，而是一场探索行动，光阵亡的二十八人，就足以让这次行动蒙上失败的阴影。
他们葬身在千里外的大海，连尸体都没收回几具。
为逝去的同伴们默哀三分钟后会议接着进行。
在过去的十二时辰内，宫宇号平均航速为二十六节，目前已经深入到了南极圈，但碍于风暴鸣潮，很不幸的是他们失去了几乎全部的通信，仅存特殊的空间超频能够定向通信。
韩舰长陈述着目前的情况。
“鸣潮不止滋生了一场风暴，根据最后接收到的卫星影像显示，南极区域内聚集着六只风暴眼，也就是六场风暴正在相互绞杀，而我们则首当其冲。”
他将卫星影像放在屏幕上，六只旋聚的深邃风眼，此刻正漫步在一张云毯上，一张笼罩了整个南极圈的云毯，它们大小不一，拖着各自的螺旋云带。
“怎么可能同时存在这么多的风暴，它们不会互相吞并吗？”
有人指着卫星影像发问。
“因为鸣潮，这是元素乱流所引起的风暴，不是自然形成，不能靠常识推断。”
韩舰长随口解释，之后接着陈述：“鸣潮所引起的奇异现象不至于此，还有汹涌的洋流，我们正身处整个终南冰洋化成的漩涡之中。”
屏幕切换了另一张图片，那是南极的洋流分析。
“现在盘踞着的这六场风暴，它们转向均是顺时针，但洋流漩涡却是逆时针的，这种不合常理的原因目前还不清楚。有一点要知道，飓风会牵引表层的海水，和逆时针的漩涡正面碰撞，这样的海况下，我们不得不减速求稳，稍有不慎就会……”
不鸣想起来了，甲板上确实强风扑面，看来宫宇号是在顺漩涡逆风暴航行。
“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事情”韩舰长停顿一下，扫视会议室的所有人。
“我们的海拔正越来越低，从港口算起，已经滑落了接近四千米。”
“什么意思？”
不鸣一时没能理解韩舰长要表达的意思，会议室却已经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哗哗纷纶，听着周边人震惊的言语，不鸣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舰长，您的意思是我们正处于海平面下三千多米？”一片议论声中，雾率先说话。
有不少人提出质疑：“这怎么可能，我们看起来像是在潜艇里面吗？”
“我建议先检查一下船上的设备，可能是昨天海兽的袭击导致损坏，测出了错误数据。”
“我也认为是这种可能，鸣潮也会对设备造成严重的损坏，应该重新桥准仪器！”
纷飞的议论只局限于执行科、学者和行政人员那边，以韩舰长为首的，负责宫宇号上各个系统的军官们则沉默不语，显然早已知晓此事。
“大家先不要议论，让韩舰长汇报完。”
坐在会议室首席的不鸿教授，他一句话便让会议室重新安静下来。
接下来韩舰长按照惯例，汇报着关于宫宇号的日常运行信息。
不鸣已经没有心思听这些，他还在困惑那三千多米的海水，会议室的很多人也在埋头思索。
韩舰长后续的汇报用一句话概况就是：“良好，良好，良好还是良好。”
海拔高度下降了三千多米是什么样的概念，这高度能把坚固无比的宫宇号摔得四分五裂。海水下降后，连他们途径的那个小港口，都能成为高耸的山顶，这不现实啊！
他也觉得可能是仪器出错了，得去求证一下。
“雾，昨晚是你们二科执勤的，你觉得我们在……”不鸣甚至不能用话语准确描述现在的情况。
“觉得我们在沿着海面下滑吗？”
“对！”
“并没有，一切正常。”
很快韩舰长的汇报结束，接下来由执行科的老大进行汇报。
徐子凛站了起来。
“昨天晚上我再次潜入深海探敌，好消息，受鸣潮影响，龙蜥聚群已经散去得很远，坏消息，龙蜥领主仍在追逐我们，而且是有两头龙蜥领主。”
又是满座哗然，追杀属实意料之中，但谁都没想到，或者不敢想，实力如此强横的龙蜥领主居然有两头！可执行科只有一个徐子凛！
“徐执事能大致推断出它们的实力吗？”
“一个九纪初期，另一个八纪顶峰层次。”
会议室的哗然更上层楼，三位科长也都心头一紧，不鸣和雾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萧诗夜雨。
“夜雨兄，你交过手，你觉得我们三个人一起上，能打赢一头八纪顶峰的龙蜥吗？”
萧诗夜雨沉思，半自语半回答。
“十纪对应神魂，九纪对应拂晓，八纪顶峰是登阶八重、九重修为。”
他也回视两人，细加琢磨后道：“拿不准，我觉得要分场地，如果是海战，光我们三人……没可能，但围绕宫宇号来展开对决，我们就有赢面！”
徐子凛听见三位科长的谈论，稍微回过头看着他们，轻点一下头，似乎是在肯定萧诗夜雨的看法。
正好见到徐子凛和他对视，萧诗夜雨像是想说什么话一样看着他，还未开口，徐子凛就悄悄比划了一个嘘声手势。
再一次平复会议室的哗然后，不鸿教授接着询问大家最关心的事。
“徐执事觉得执行科能应付得过来吗？”
“我单挑那个九纪的不成问题，但也快不了，会被拖上不少时间。三位科长配合宫宇号，我觉得能稳压那个八纪顶峰一头，但前提是龙蜥群们真的一哄而散了，只剩下他们的王。而且只要交手，宫宇号必然会受损，在鸣潮中受损意味着沉没，我们需要援军。”
说到援军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当然清楚徐子凛口中的援军指的是什么，也清楚有权做出这个决定的，只有不鸿教授一人。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大家的心中其实都有各自的想法，但没人敢说出来，这不是一个选项，而是一个抉择。
召回援军意味着本就困难的行动，再被耽误一次，可能会直接破产，神渊与山化为泡影。没有人能说出——大家都倒霉认栽吧，安全第一，梦想第二，这样的话。
但拒绝召回援军，结果可能不用多说，他们化为泡影。同样没有人能够代表他们一千多人喊出，朝闻道夕死可矣！然后去号召大家写好遗书。
沉默又持续了很长一会，不鸿教授做出了最后的表态。
“我认可徐执事的看法，我也觉得有必要召回静默号。”
这次行动，宫宇号并不是单刀赴会。
尽管战列舰威风凌凌，但想要发挥百分百的实力，就必须处于舰队阵列中，退而求其次，也得有屏卫舰的存在。而静默号就是这次远洋行动的屏卫舰。
静默号是一艘巡洋舰，由于吨位不足的原因，在风暴鸣潮中，它必须谨慎地绕行，因此它的航速很慢，航线又必须弯曲，绕着危险区域。
目前静默号距离宫宇号较远，必要时，它充当救援和支援宫宇号的角色。
“可是……”韩舰长有些犹豫：“让静默号伴航的话，我们的航行路线会更加保守，耗时更长。”
带着不容质疑的语气，不鸿教授告诉他：“韩舰长，我明白你的担忧，我也想抓紧时间找到神渊与山，但现在恶狼环伺，由不得我们！”
“呼……”
韩舰长叹了口气，看向徐子凛：“徐执事当真确定有两头龙蜥领主？先前的攻击不像是有两头的样子。”
他不理解徐子凛为何一反常态主动求稳，他在昨天的会议上明明那么激进，还要把三组执行科全部送入鸣潮中。
“我确定。”
徐子凛难得露出神情严肃的样子，坚决的语气像是在反问韩舰长为何要质问他。
“那好，那就召回静默号吧，我们绕行风暴，在外围航行，蹭着进鸣潮中心吧。”听得出来，韩舰长有些无奈
徐子凛汇报完毕后由副执事钟淮明汇报执行科日常的一些工作，调整了执行科在甲板执勤的责任划分。
执行科分为两部分，以不鸣和两位科长负责外勤，是全执行科最精锐的战力，而钟淮明则是内勤负责人。这里的内勤可不是生火做饭的意思，外勤是剑，内勤则是匕首，一样具备强悍的作战能力。
接下来的会议就和执行科没有什么关系了，又度过了冗长的一个多小时后，会议终于结束，昨晚本就没有睡好的不鸣已经有点昏昏欲睡，而熬了一晚上的雾索性闭目养神。
对于后面这个毫无营养的会议，她一直是这个态度。
结束后，人们陆续离开了会议室，不鸿教授却单独留住了不鸣。
作为他唯一的孙子，不鸿很是疼爱不鸣，也很是希望能将他培养起来，好接替自己的一切——权力职位、他们家族的地位、身为云图八大“神匠”之一的本领、乃至于自己的雄心和野望。
于是在不鸣很小的时候，不鸿就开始利用玄门的资源栽培他，甚至还循循善诱，让他也对奇幻之事也产生了兴趣，虽说没能培养他对锻造的兴趣。这让不鸣小时候的生活被安排得满满的，修行学习占据了他绝大多数的记忆。
得益于顶尖的教育资源和书香门第的传统，不鸣自然出类拔萃，说不定还真能接下不鸿教授的重担。
可惜，如果不是因为父母经常帮不鸣开小差，让他得以偶尔享受享受童年，略微为他投下了闲云闲游，百无聊赖的影子的话，他自己也会对接替爷爷这件事十足乐意。
不鸣还是坐在原先的位置上，不鸿走过来坐在他的身边慈蔼地笑着。
“不鸣，刚才的会你应该要多加注意，多加学习。”
这很明显是在暗地批评他刚才的昏昏欲睡。
“知道了爷爷，不过后面那些和我们执行科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你不会永远是执行科。听多少不重要，你是以后的我，要学习的是我如何做决策。”
他突然神情严肃起来：“那么不鸣教授，请问您觉得是否应该和静默号汇合？”
又来了，从小玩到大的游戏，不鸣早就猜到会这样——让他模拟爷爷的位置做决定，再对他做的决定进行点评，无论怎么回答都会挨批，他在心里痛苦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