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刻骨铭心之爱即刻骨铭心之痛
为什么我被拖到大龄女青年的行列?也许,源于我经历的爱情……
为什么我执意想独自行走,去看被称为优秀男人的康巴汉子?也许,源于我没有遇到优秀的男人……
弹钢琴的孩子很多,能坚持弹下来却不多。钢琴,大多成为家庭的摆设,罩上一块防土的大布单子,从此阒寂无声。我能成为音乐老师以此混饭吃完全因为我的钢琴老师,他让我爱上了他爱上了音乐。
初次见到钢琴老师的时候,我还是个头发上拖着火炬刷子,扎着马尾辫的少女,一个高中女生。我带着少女的青涩、腼腆和胆怯,还有对成年异性的好奇。老师光头,穿米色花格西服,微胖,敲击琴键的声音很有力度,说话的声音很有磁性。人,极富阳刚之美。那一天,在我看来,光头是最美、最有魅力的发型,我重新诠释了光头在我心里的感觉和阴暗印象。他手下的旋律那么动听那么富有感染力,我陶醉了。有一天放学的路上,我突然看到街心花园小路上老师的身影,那圆圆发亮的脑袋在绿蓁蓁的绿化丛中起伏,还时不时地躬身撅屁股。我惊奇地甩开双脚荡着火炬似的马尾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去。我满怀欣喜与憧憬。咦!?老师怎么推个三轮车呢。我气喘吁吁赶到他面前盯着他,他向我“噗嗤”一声笑了,露出又焦又黄的一嘴黑牙。“姑娘你盯着我奏啥?这片地我扫得极干净,啥也没有捡到,没有钱包。”
在我如刀似剑的锋利眼神下,他无奈地伸出两只手翻掌给我看。
他是扫地的清洁工,我怎么把八竿子打不着的他看成我的光头音乐老师了?就因为他也剃了光头?就因为他也是圆圆的脑袋。我尴尬羞愧地抿着嘴,甜甜地微笑着跑了,我边跑边回头对光头清洁工说:“大爷!你好可爱!”
大爷张着嘴露着黑牙呆在了小路上。
从此,在街上看到光头的圆脑袋我都觉得温馨可爱,这种发式我认为是世界上最美的,最能体现男人阳刚之气的发式。老师的光头和美妙的音乐总在我脑海里盘旋。这个旋律和图画像唱片一样在我脑海里旋转,我只想快快长大。
后来我上了师范学院,那时我已长发飘飘亭亭玉立,午夜蓝的长裙让我清丽雅致。光头老师给我上课时经常惊异地盯着我。有一天他眼神放光地对我说:“丫头,你好可爱,我一直惦念着你。”我也眼神放光地看着老师的光头,因为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一直认为男人是凶猛的动物,我有些心慌害怕。
他安慰似的拍着我的肩膀,拍着我的手,我的全身像通电一样颤抖不已。这是爱情来了吗?我不知道!老师的光头可真亮,晃得我的双眼迷离根本睁不开。
后来,我不再怕他。
老师的花格子西装又宽了一个格子,在我眼里他似乎更有男人的成熟之美。老师骄傲地指着身边上课的女学生对我说:“看!这些都是我的学生!”我感觉老师像天空中的圆月,我们像星星一样烘托着他,他照耀着我们。后来,老师拽着我的手去听音乐会,去月下散步。后来,他把我带到一个充满浪漫气息的粉色房间,把我抱上了粉色的床……我幸福地快窒息了。后来,我一心一意、专情地爱上了老师,并断然决定不婚不嫁永远做他的幸福女郎。他早已有了美满的家庭和可爱的孩子,所以我绝不奢望他娶我,破坏人家庭的事也绝对不是我这种豪迈女人做的。爱他就可以为他付出一切,青春、爱情、婚姻我可以统统抛弃,我愿意不婚终身这样默默的爱他。后来,我怀孕了,我没有办法,充满负债感地找佐岚。佐岚那时还是首医的学生,医科念七年她尚未毕业。她气愤地问我是谁的,多久了,找男人为什么不让她把关。佐岚的神态和语气让我感觉事情很严重,我似乎闯了大祸。她问我为什么不找那个男人?让他带我去医院。我绵言细语、唯唯诺诺地说:“他说他爱人感冒了,他还要给学生上课。”
“这是他告诉你的理由吗?你爱上了一个没有担当的混蛋!这么轻易就把自己给了别人?你太轻贱了,你要把自己给一个你爱他、他也爱你的男人。”佐岚声嘶力竭地向我怒吼。
“你知道吗?一旦你做过人工流产,你的子宫就会留下一个永久的伤疤,这个伤疤会陪伴你终生,伤疤不仅刻在你的子宫里,更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你心里。”佐岚恶狠狠的,这是她对我无奈的爱和恨。
“我爱他。”这一句爱他顶千金,一句顶一万句,佐岚听后瞠目结舌、默不作声。
后来,佐岚陪我去了医院。她搀扶着脸色苍白、虚弱不堪的我从手术室出来。我浑身颤抖着拿起手机,我要给他打电话,寻找他的爱和安慰。此刻,我渴望听到他的声音,渴望看到他发给我的消息,哪怕一句“我很忙,惦念你”之类的敷衍外加形式问候语也会安慰我的心。可是,他没有接我的电话,也没有发给我只言片语的信息。我安慰自己说,他太忙了,心里一定惦念我,放不下我。我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
术后不久的一天,佐岚拉我去星光天地买东西,化妆品柜台一位浓妆艳抹的男子散发一身香气,正在推销化妆品,他殷勤地要给我们试妆,那妖娆的样子和举止,粗重的嗓音,让我和佐岚赶快笑着逃之夭夭,似有碰到人妖打劫的感觉。突然,我的视野里进入了一个圆圆的光头,是的,我的老师,他正在我的对面。我清晰地看到他的胳膊上粘着一个长发粉裙女孩儿的手,女孩一脸幸福的微笑。这个女孩比我的年纪还小。对于我,老师淡定的视而不见,似乎根本就不认识我。你能相信昨天还搂着你视你为宝贝的男人转眼就挽起另一个女孩的胳膊。这简直是一场致命的打击,我彻底呆住了。望着他走向大门口在人群中起伏的光头,我突然清醒地甩了佐岚的胳膊拼命向他狂奔而去,佐岚在身后紧紧拉着我,但她根本拉不住,虽然我身体没有完全恢复还很虚弱,但我是在用生命奔跑,没有人可以拦得住我。我哭喊着边跑边嚷:“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众人纷纷惊奇地看我,我冲过人墙一把拽住了疾步行走的他。
我浑身颤抖、泣不成声地指着他身旁的女孩说:“你怎么可以去找别的女人。”
“精神病吧,我们赶快走。”他一把甩掉我的手,拉起女孩快步走进停车场,就像牵着我的手走向他的汽车一样。众人纷纷奇异地盯着我这个神经病,是的,我太像神经病了,我脸色惨白、目光呆滞、精神恍惚。好心人对跑过来的佐岚说:“赶紧送医院吃药打针吧,要让她安静,这种病就怕受刺激。”佐岚惨笑道谢。
我今生一直阳光明媚的世界转眼之间被这个光头和那个粉裙女孩颠覆成世界末日。这次打击是致命的,我真的病了,我不想活,也不要活。佐岚像侦探般在我房间搜罗有关光头的所有东西,以免我看到受刺激。她把所有光头明星照全部收了起来,包括童年留下的一休和尚的存钱罐以及印有弘一大师画像的那首著名的《送别》画册,她守候着我帮我度过艰难的频死期,帮我疗伤,帮我送别青春的爱情。
后来佐岚告诉我,她的胳膊被我掐了一道青紫的深印,就是我在星光天地呆呆地看他拉着女孩的时候,这个深印好久好久才愈合。我的手臂也被自己咬伤了,佐岚给我缠上了纱布,那是我自责痛苦时对自己的惩罚。我的拇指至今弹琴时不能痛快淋漓的用力,那是掐佐岚时留下的伤,这个伤也许伴随我终生永远不可以愈合。因为我用的是全身心的恨和愁,用的是吾生所有的气力。
佐岚看着我痛苦的样子咬牙说这个仇一定要报。我看她手里正玩弄一把寒光四射的手术刀,旁边是闪着银光的缝肚子弯钩大针,我心里又惊又喜又怕,难道她要把他阉了?或者掏出睾丸或者直接结扎?我心里出现了他滚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惨叫求饶的血腥场面和种种设想。这是我在心里为自己复仇,为自己解恨。佐岚纵然有千恨万恨也不会对自己不负责任,我纵然有千愁万愁也不会允许佐岚这样做。我们做事的底线是正常的,不是被他断然轻言胡扯的神经病。
后来,佐岚肚子里揣上沙发垫出现在老师和粉裙女孩面前,她说自己怀孕了。粉裙女孩尖叫着跑了。佐岚扯下肚子上的沙发垫问他,眉眉的事怎么办?男人根本不承认此段感情,佐岚说她可以验证DNA,那个未成形的小蝌蚪标本放在小玻璃瓶里用酒精泡着呢。男人马上改口说,是我诱惑非要做他的情人。佐岚说她义愤填膺当时就想激动地拔手术刀了,这是什么渣男呢,阉割当太监算了。她以极大的忍耐和耐心威胁说要找他们单位找学校,让他从此身败名裂再也无法弹琴混饭当老师为人师表。男人垂死挣扎说我是个学生,学校知道会把我开除。佐岚沉稳地说,被开除了她可以选择出国,青春依旧,这不是鸡蛋碰石头是鸡蛋碰鸡蛋两败俱伤,但我们只是碰个小缝。男人最后问佐岚怎么办,佐岚说,这方面你比我们有经验,你总不能让我们垫上手术费,再说,她的身体和精神也受到极大刺激,需要补偿。男人马上回应说他也受了刺激需要补偿。佐岚回击,让你老婆补偿你。
知道佐岚从他手里得到了所谓补偿我心里很不舒服,佐岚说:“在这种男人面前你还要立什么贞节牌坊,总要让他失去点什么,否则他会更加肆虐疯狂,难道你还自己掏钱进医院,别犯傻了。”
被爱情伤了心的我没有兴趣和勇气谈恋爱,只想找个爱我的人把自己嫁了了事。后来我给一个小女孩上钢琴课,女孩没有妈妈,只有父亲带着她,我不知他是离异还是丧偶,他是一个年轻企业家,住二环高级公寓,八达岭高速公路上还有别墅。我对那个小女孩很好,她确实很乖巧,也很喜欢我。后来那个男人爱上了我,我当然也爱上了他,但绝不是看上了他的多少财产。富翁他还够不上,充其量只能算个上等小资。但他太看重自己的财产了,他提出结婚前进行财产公证,而且不允许我要孩子,他不期望这个小女孩的爱受到一点点委屈,将来的房产我只有居住的权利。这是一场交易还是爱情?我毫不留恋鄙夷地离开了他。从此,我开始了无尽的相亲日子,一直等到了年近三十依然没有把自己嫁出去。行走在爱情边缘的我也许再也无法寻觅到吾生的真爱,所以才萌生了去看优秀男人康巴汉子的决定,当然,寻找艳遇,与康巴汉子生孩子的勇敢决定只是我的梦想,碰到合适的人,颠覆和突变也不是没有可能。
往事在我脑海里清晰的行走。心,茫然而空洞,手指机械、麻木而飞快地砸着音符。窗外,月光依然,月亮似乎在行走,月亮走我也走。我似乎进入到无人的境界中。我好像听到“咚咚”的砸门声。我疑惑地站起身,打开门。楼上的大爷、楼下的大妈、对门的阿姨穿着各种各样的睡衣,疲惫地垂着眼睛、张着大嘴对着我的房门打哈欠。
“姑娘,你这是奏啥?”大妈捶着胸口,“当当”的,震胸有声,似乎砸的不是自己的胸。
“本来我们当听音乐会,可这音乐会快演一宿了。”阿姨捶着后腰,很富有节奏感和韵律,月光奏鸣曲没有白听,节拍很靠近。
“哎呦!脑子里现在还嘣噔噔的响呢,这音乐好听是好听,可总听也不中。”大爷砸着脑袋,准备把脑子里仍然盘绕迂回的音乐砸走。
我深有罪恶感地笑着深深鞠躬道歉,他们没有劈头盖脸骂我就是我的幸运。怎么不知不觉快四点了,我的月光奏鸣曲奏了一夜。我瞟了一眼窗外暗淡了的月光,乐曲不能再弹了,因为浪漫迷人的月光早已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