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道光困局

北京城内，道光皇帝在冰天雪地中下了早朝，吃着贴身太监奉上的莲子羹，而心中却对这大清国的内忧外患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自乾隆年间，这大清国就已经走出了盛世的笼罩，一天不如一天，嘉庆年间，祸乱数省的白莲教之乱足足让大清耗尽了国库才镇压下去。

当时的白莲教作乱十分猖獗，就连皇宫都被闯了进来。嘉庆十八年，天理教徒攻进紫禁城，当时还是皇子的道光皇帝用鸟枪击毙两人。

嘉庆对此很高兴，封他为和硕智亲王，就连他的御枪也被赐名为“威烈”，也正是这件事，为后来的登基即位打下了最直接而牢固的基石。

当道光皇帝继位后，仅仅四年，张格尔回乱爆发，皇帝派遣巴彦巴图前去镇压，大败张格尔，回乱旋即平息。

两年后，张格尔再次纠集几部回民袭扰边境，攻陷了和阗等城，直到道光八年清军才抓获张格尔，道光皇帝亲临午门受献俘礼，并将其明正典刑。

而本次回乱，一直到道光十年，也就是1830年底才彻底平息。

好景不长，只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广东黎族作乱，派钦差进剿的同时也注意到了广东地区的鸦片走私，当即颁布官民购买及吸食鸦片的罪责。

随后的几年，英商船不断在近海引起争端，针对此整饬水师、修缮炮台又花了不少时间精力，其中还夹杂着英军炮击虎门的严重事件。

尽管道光皇帝想要有所作为，可眼下对于洋人始终没有太好的应对办法，而鸦片走私日益猖獗，除非下定万分决心禁烟，否则兵疲民弱将是可以预见的未来。

道光皇帝本人不是个奢靡浪费之人，为此颁布了《御制声色货利论》这一法令，就是用来要求官员们力行节俭，不沉迷女色。

而他本人更是以身作则，从先帝的每餐二十道菜改为不超过四道菜，有时更是只吃一道自己喜欢的豆腐烧猪肝。

最奇特的一次是在前一年，皇后生日当天，邀众臣前来赴宴，可群臣到达饭桌上才发现，每人只有一碗北京打卤面，顿时哭笑不得。

除此之外，道光皇帝时常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上行下效，臣子们便有样学样，特意找来几套带补丁的衣服穿在众人面前，一时朝堂补丁成风。

只不过纵使是道光皇帝真心厉行节约，可众臣并不愿过苦日子，只是一味地投其所好，讨皇帝欢心罢了。

眼下各地的叛乱都已经被镇压，道光皇帝难得睡了几天的好觉，只是东南尤其是广东，对待鸦片以及洋人的态度，一直在朝堂中议论纷纷。

虽然这些日子是严禁鸦片的呼声高涨，可道光皇帝心中并没有完全拿定主意，理智告诉他禁烟才是长久之策，但是弛禁对税收和白银外流的益处也是肉眼可见的。

二者不可得兼，虽然让邓廷桢禁烟，可是就连邓廷桢都揣摩出了道光皇帝的心思，那这禁烟就不可能有多彻底。

“天色尚好，可谁知这雪，几时会下呢？”须发灰白的道光皇帝喃喃地说道。

禁烟与否还尚可观察，而另一件事也需要提上日程了，自己的身体比起十年前愈发虚弱了，尽管还有几年的阳寿，但是确定储君这件事还是宜早不宜迟。

道光皇帝自己得位堪称是最正的一个，嘉庆的第一个儿子早夭，而作为次子的旻宁当仁不让的以嫡长子的身份继位，全过程平淡的堪称有些无聊。

没有人想再看一次当年顺治皇帝和雍正皇帝登基时的闹剧，眼下的大清国不比当初，再来一场血腥宫变很有可能将这天下一分为二甚至四分五裂。

道光皇帝总共有九位皇子，但由于长子奕纬、二子奕纲、三子奕继先后逝世，而皇五子又被过继给皇室宗亲，皇七子、皇八子、皇九子出生较晚，眼下年纪合适的只有皇四子奕詝和皇六子奕訢。

二者对比，从个人条件来看，奕訢能文能武看起来要比奕詝更合适。然而，太子之位的确立往往与其个人能力并不完全相等。

奕詝的母亲入宫时虽然仅仅为嫔，但却十分美丽聪颖，深得道光喜欢。很快被封为贵妃，当皇后佟佳氏病亡后，道光很快便封其为皇后，统领后宫。

其次便是道光在与个别心腹大臣提及此事时，皆是有意无意提及长幼有序，便让道光立即明白他们的意图了，看来普遍都是支持皇四子奕詝。

作为道光一朝的臣子，支持四皇子是于情于理都有理由的，可一旦因为六皇子更为贤能而选择六皇子，那从先天上就打上了投机的标签。

若是哪一天皇帝昏聩，直接赔上全族的性命可就得不偿失了。

再者说来，皇四子奕詝虽然才能上略逊于皇六子奕訢，可仍旧不失为一个守成之君，眼下的大清，出现一个守成之君是众臣都期盼的。

倘若再出现一个雍正一样的皇帝，那这些臣子的日子，便越发难过了。

只是道光皇帝与其他人所想的不同，眼下的大清，如果要才能尚且不如自己的皇四子奕詝登基，那他能处理好关于鸦片和洋人的问题吗？

道光皇帝绝不相信奕詝有能力周旋于各国之间，这便需要奕訢的帮忙，可是血腥的皇位之争中，胜利者怎么可能留下对自己威胁最大的竞争中呢？

可若是强行推皇六子奕訢继位，那朝廷内外庞大的势力会不会变乱，而奕訢激进的施政又会不会适得其反呢？

道光皇帝冥思苦想，试图想出一个能够同时保住两人，并且在皇四子奕詝继位之后让皇六子奕訢仍有尊贵的地位，最好能参与最高决策。

这些天道光皇帝闷闷不乐很大程度上便是这个原因，思来想去想不到好办法，此时突然有些饿了，便让贴身太监给自己来一碗老北京打卤面。

虽然御膳房被道光皇帝弄得油水比往年少了大半，但是哪个也不会吃了熊心豹子胆对皇上有怨言，不多时，一碗地道的老北京炸酱面便端到了御书房。

道光皇帝夹起一根面放在嘴里吸溜，此时又夹起另一根，可一旦张口前一根就会掉下来，道光皇帝便不放下直接与口中的面条一并吸起。

这一瞬间道光仿佛悟出了什么，三两口吃完面，兴奋的在屋中来回踱步。

“是了是了，奕詝立为皇太子，奕訢封为亲王。”

略显憔悴的面孔上浮现出因激动而不正常的血色，道光皇帝兴奋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