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夜龙国·柒
如同行走于拘束灵魂的地狱边境，艾拉妮卡跟随阿加特向着落阳谷深处走去，嶙峋怪石形成了一级级向下的阶梯，起初还较为平坦，大约走过两公里，便开始明显得向下纵深，艾拉妮卡觉得这更像是爬山，只不过他们走的是下山路。
这山路并不好走，在他们开始往深处走时，艾拉妮卡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拘束感，她体内的气息变得堵塞，魔力的流动几乎停滞下来，更不用说释放了。脚上仿佛拖着一个铅球，每走一步，负担便重一分，行不过五公里，她便直不起腰，只能拄着长枪一步步向下挪动。反观阿加特，倒是走得十分轻松，他身形矫健，时常在石阶之间来回跳跃替艾拉妮卡开路，在远处等待艾拉妮卡，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光是在体能上，自己就与“龙国最强”差了这么多吗……
明明自己这数十年间一点训练都没有落下，明明自己身上有着不灭和征服两种赐福的加护，却还是有如此明显的差距吗……
这样的自己如何继承维萨戴尔的名号，如何守卫皇族……
艾拉妮卡一咬牙，直起身子看向阿加特，深吸一口气，拼尽全力将体内的魔力尽数爆发出来，企图冲散周身的束缚，即便如此，也只是堪堪外溢出些许金绿相间的魔力波纹。她飞身向下跳去，几个闪身便来到阿加特跟前。阿加特看着她，眼神中露出些许嘉赏与欣慰，便加快了脚步向深处赶去，艾拉妮卡调整好呼吸，紧随其后。
…………
直到道路几乎变为垂直，阿加特终于落在一块开阔的平坦地。他长舒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气息，这运动量对他来说正好，浑身的肌肉都仿佛被活化，自从百年前的暗天之役以来，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浑身通透的舒畅感了。
“将军，您还好吧。”
艾拉妮卡踉跄地跟在阿加特身后，她已经完全直不起腰，整一个像是软体动物，靠着长枪支撑着身体，若不是浑身的肌肉因为强度过大的运动而紧绷着，恐怕她早已经如同烂泥瘫倒在地。可也正因如此，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每一条肌肉几乎都打成结，现在的艾拉妮卡甚至连呼吸都异常困难，相较于阿加特，她的身体可以说是炽热，无比的炽热，几乎要将她的内脏完全灼烧，不如说，已经灼烧过好几次了，她体内的脏器、骨骼、细胞一边被高温灼烧着一边被不灭之力修复着，水分，包括血液几乎已经干涸，完全是靠不灭之力在修复坏死的身体。艾拉妮卡敢肯定，她的身体至少已经完全转换三次了，那份炽热难以消退，像是一个过热却永远不会爆缸的发动机，水汽在她周身蒸腾，形成一道极其明显的气墙。
“呼吸，快呼吸！将军，想想龙国军队训练时的呼吸法。”
可就连这点基础的东西，艾拉妮卡现在也做不到，就算做到了也无济于事，她体内的水分几乎干涸，一切都是徒劳。
“不过是负重走了两步路，这就不行了？这一世代的不灭之力好生羸弱。”
二人循声看去，只见空中缓步走来一个异样的女性生物，青丝如瀑，银光熠熠，金睛凛然，威风堂堂，肤如凝脂，欺霜胜雪。原本幽暗的谷底因她的到来而拥有了光明，原本阴冷的环境因她的到来而变得清爽宜人，她每踏出一步，脚下的空气便像是形成了一级台阶一般，在虚空中泛开波纹，幽静的山谷之底便回响着她轻盈的脚步声。她身形虽然修长，比例也十分完美，却远不及龙化种这般大小，长得也与龙化种没有哪怕一丝相似，像是根本不存在于尼福尔星的生命体，但这并不影响龙化种欣赏她的美。
“神巫大人！”
阿加特见到来者，刚想跪拜行礼，却见神巫素手轻抬，隔着便将他扶起。
“还是先救治这孩子吧。”
说罢，神巫凝神调息，一边念着神秘古朴的异星语言，一边在空中划出晦涩难懂的图案，金色的柔光在空中缓缓显现，并将他们三人包裹。艾拉妮卡能够感受到一股莹润而磅礴的气息涌入自己的身体，那是精纯到极致的气息，浓厚到几乎化作液体，充盈着艾拉妮卡体内每一处水分流失的地方，并承担起血液的职责，一边缓解她身体的负担，一边向她的身体输送着营养。艾拉妮卡尝试呼吸了一口空气，却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感官，她能清楚地感知到这一口空气中每一缕魔力的存在，甚至是每一颗粒子的运动，可海量的信息并没有淹没她的意识，神巫的气息完全帮她缓解掉了这种负担，她几乎感觉这一秒被无限拉长，以至于她有足够的时间能够观摩那些粒子的运动。
“不要停留在那里太久，把气息运转起来，跟我我念……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艾拉妮卡不敢怠慢，照着神巫的说法，运转起体内的气息，并且随着神巫默念口诀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体内流失的东西回来了，新鲜的血液，饱满而鲜活的器官，就连心脏的跳动都强健了许多。而更令她感到奇异的是，阿莱斯特注入她体内的那股征服之力，此时像是与神巫的气息产生了共鸣一样，与原本就在她体内的不灭之力相互纠缠，争夺着主导地位，并最终形成一种“均衡”，形成一种相辅相成的力量。
许久，艾拉妮卡停止了调息，她感觉自己已经焕然一新，体内的力量已经不再是“不灭”这种简单的赐福，而是一个完全崭新且强大的自己。
神巫来到他们面前，道：“能够一步一个脚印走到这里来的都应享有这福泽，第二世代中，你是第二个来到此地的……嗯，还算不错，就是比起当年的那只小狮子还差了许多。”她收了自己的气息，闭上双目，却能走得十分平稳。
小狮子……或许神巫说的是父亲莱昂，若是暗天之役时，莱昂尚未被冠以维萨戴尔之名。但这并不影响艾拉妮卡钦佩神巫的感知能力，这是莱昂曾经教过她的一种功法，名为“心眼”，不用目光而是用感知力来看世界，只是现在的艾拉妮卡还办不到。
若是父亲也到达过这里，或许“心眼”便是从神巫这里学去的，作为一个武人，艾拉妮卡敬重强者，自然也对神巫不由得尊敬起来。
“多谢神巫大人救命之恩。”艾拉妮卡立刻拜谢。
“无妨，救你只是举手之劳，你也不必对我如此恭敬，论起辈分，我现在或许还得喊你一声嫂夫人。”看着艾拉妮卡满脸疑惑，神巫笑着，闭上了双眼，道，“神巫……这个名号你应该也是第一次听说。”
“吾名，信雪，乃守护帝王石的龙神使徒……啊，帝王石就是你们口中的‘奇石’，不过我在尼福尔星还有另一个名字。”
“诺·阿蒂柯……古兰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