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重围
陈伯呆呆地站在原地,眼中看着自己的“双手”。
破屋外,嚎叫的信徒们脸上开始生出烂疮,疮面不断扩大,碎肉挟着污血从中如同加了压一般往外喷出。
杨予一步掠过陈伯,趁最近的那“莲蓬人”还在抱着脑袋嘶吼时,手中长剑已经没入了那千疮百孔的脑门,顺势一绞。
可是。
当他想要抽出长剑,转刺向右侧袭来一人时,却发现怎么也抽不动。
原是剑虽然贯穿了脑袋,但那莲蓬人用两排参差不齐的牙齿将剑身死死咬住,让杨予一时抽不出身来。
余光向右看去,右侧袭来那妖手臂化作一把藤蔓长枪,宛如青龙出水,直取自己握剑的手臂。
“给我死!”
杨予将手蓦地收回,带着倒刺的藤蔓挟着一股猩风从手与剑柄之间刺过。
几乎在同一时刻,义体手臂向前猛地推出,将那藤蔓枪尖抓在手中。
咔吧。
一番用力后,这藤蔓构成的长枪义体掰成碎片,这倒教杨予愣了一瞬。
这藤蔓怎得如此坚硬?
趁杨予惊愕的时候,咬着不平剑那莲蓬人也是终于松了口,长剑从口中掉出,托着剩下的半个脑袋朝杨予咬来。
“为了莲花娘娘!”
杨予甚至都能闻到对方嘴里,腥臭之气与莲花清香混杂在一起的复合味道。
往下一看。
变出藤蔓长枪那莲蓬人匍在地上,抓向他的一双脚去:“闯入者都得死!”
下一瞬。
“焱精焱精,烧鬼灭形。”
赤色火焰从口鼻中爆发,扑咬上来那莲蓬人瞬间被熔化掉上半身,只剩下两条被根茎藤蔓缠绕的腿扎在泥里。
而植物燃烧的黑烟之中,忽地闪出一道剑光,将已经够着双腿的藤蔓斩断。
前来合围杨予的莲蓬人嘴里喊着:“那人是龙爪帮的,不能让他玷污我们的乐园!”
“快抓住他!”
杨予看着十余个莲蓬人发了疯地朝自己跑来,冲着他们冷冷一笑,而后在脑机里打开碾碎者义体的操纵面板,点选了其中一个选项。
【喷射燃油】
这是当时他在手掌根部加装智能武器时,让康恩·辛德加装的一个燃油喷射管。
这也就是他在诓骗莲花娘娘时,能将喉咙里塞了喷油管这种扯淡到极点的事情,说得还像那么回事儿。
手上能装,喉咙里就不能装了?
脚尖将长剑挑起,杨予将燃油喷射管对准空中的剑身,红褐色的燃油沾满剑身之时,他控制好气息,轻飘飘喷出一小口真焰。
赤红色的火苗甫一接触到裹满剑身的高纯度燃油,瞬间宛如一条火龙攀附在不平剑之上。
杨予调转长剑,只是随手向前撩起,脚下那趴着的莲蓬人就燃起不灭之火,只能在地上翻滚惨叫。
“砰砰!”
枪声从自己身后传来,他扭头一看,几条伸来的藤蔓被拦腰打断。
原是燕朝铭举着双枪左右开弓。
每扣动一次扳机,就有一根藤蔓应着枪声断掉。
杨予调转长剑,只身杀入妖群之中。
乌泱泱的莲蓬人加上交错的藤蔓根茎,如同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将杨予盖在其中。
若是此时从天上向下看,真是一点火星卷入黑云之中便瞬间消失。
燕朝铭见杨予就这么冲进妖群,扣动扳机的手指更快了些。
他的脑机也是在奥古斯托那儿装的好快灵龙爪帮特供版,基本上只保留了最基本的功能,不过他在辛苦攒了些钱在别的义体医生那做了些改装,可以短暂的进行超频,达到接近于Tier9入门射手的实力。
不过当他好不容易输入完二级密码,整个人的脑子都像被抽空了一般,就看到那根茎交错的莲蓬人的中心,陡然升起了一股火龙卷。
火焰从包围圈内部开始泛起涟漪,一圈一圈向外扩散开来。
所到之处,藤蔓皆为灰烬,嚎叫之声摄人心弦。
只见杨予脚尖一点,从依次瘫软下去的莲蓬人头上飞过,碾碎者义体上握着不平剑,剑柄下方还在不断喷射燃油。
每挽一次剑花,剑上残留的火焰遇上源源不断从手掌中喷射出来的燃油,就能掀起一发着火的“剑气”。
顷刻之间,空地上只剩下一地的焦尸。
陈伯追了出来。
浓烟冲进他的鼻腔,熏着他的眼睛,他剧烈的咳嗽一阵后,终于看清了眼中景象。
他将两只胳膊举到眼前,藤蔓与莲藕的孔洞已完全嵌入他的血肉之中,他发了疯的撸着胳膊,想要把那些破出皮肤的小枝小芽弄掉。
可每剔除一枝,就带出粘连的血肉。
先前那绝美的仙山也不复存在,烂泥巴地和几件破屋出现在陈伯的眼中。
而当他看清自己所吃的“面条”无非是一盘长虫之后,更是捂着肚子呕吐起来。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陈伯跪在地上,用藤蔓手臂敲打着地面,发出绝望的哭号,“我怎么会成了妖!”
杨予与燕朝铭并排站着,按照道理来说刚才其余莲蓬人失心发疯之时,陈伯也应该是相同的状态。
若是刚才那个时候陈伯对自己动手,杨予将他斩杀,心里的负罪感也会少些。
但现在看见陈伯这样,杨予捏剑的虎口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看到那妖力化做的藤蔓枝桠已与人的血肉完全融合至一起,就算自己能将莲花娘娘斩杀,妖力消失,这变化出来的、已成实体的植物部分定然不可能再度消失。
也就是说,人被“妖化”之后,便再也无法变回原样了。
“小杨啊,造化弄人啊。”
陈伯从地上爬起,满是空洞的脸上勉强扯出一抹苦笑:“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时,我说万一我打的这把剑,最后挥向了我可怎么办。”
杨予点点头。
“记得。”
“那你还不动手?”
见杨予站着不动,陈伯竟冲了上来想要夺剑:“动手啊!我不要当妖,我要当人啊!死了也要当个人去死啊!”
见夺剑不成,陈伯又主动要把胳膊上的藤蔓去凑那剑锋。
杨予动手了。
长剑在手上流转,所用剑劲也尽可能轻和,如同一个园丁在修剪植物杂乱的部分。
三息之后,陈伯身上的藤蔓被全部清掉,只剩下不断流着鲜血的残驱。
陈伯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出一句话,只见他干涸的嘴唇张开闭合,似是说了什么。
杨予点了点头,手中长剑照着陈伯的喉咙点了一下:“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