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如履薄冰
莫平生心中总是不宁，回头走了一段路后，最终还是与前方众人分别，又折返了回去。
莽撞送死，偏不信邪。
他知道自己这个毛病，也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但还是不服气，他觉得那个山洞有鬼。
得再回去瞧瞧才能心安。
沿着去路又返回，可是他越走越是疑惑，越找越觉得古怪：
这山洞哪儿去了？
眼前的只有山石和大树。
明明刚才还从洞中走出，可这会儿如何就找不见了？
转头四顾，怎的路好像也不一样了？
方才真的是从这儿走来的吗？
转悠了半天，山洞没找到，但他却越来越觉得迷茫。
我这是在哪儿了？
坏了！
在这深山老林里迷路可就麻烦了！
尤其自己还身受重伤，须得尽快去找大夫医治才是正经！
刚刚怎么就昏了头，非得来看个究竟？
吃一次亏还不够，还要在一个地方栽两次跟斗？
心中正是懊悔不已，可刚刚绕着一个大树拐了个弯，眼前就豁然开朗：
这不就是刚刚与道长分别的地方吗？
我怎么又回来了？
站立了好一会儿，莫平生叹了口气，沿着下山方向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他身影消失之后，不远处的苏远尘才散去障眼法，显出身形来。
他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还好道爷我留了个心眼儿。
这江湖人士都这么死心眼的嘛？
都逃出去了还非得回来看个究竟？
忍不住失笑摇头，然后双袖一甩，山风袭来，飘然起身掠过山林，在妖巢山洞口处落下身形来。
腰间青芒一闪，荡魔一剑挥出，顿时山石滚落，将这处洞口掩埋起来。
他怕那些得救的人回去后将此事传出，引来莫平生之类好事之人探查，甚至可能会招来官府。
若短时间内让他们发现这处妖巢，里面总归有些事物能引起人们遐想，再加上亲历者的口述传闻，妖魔之说恐怕会被做实。
而若只有传闻，那事情可信度就要低不少了。
再加上他方才的一番做戏说辞，那些人在回去传扬此事之时起码就会口径不一。
传说的版本多了，那相信的人自然就会少了。
那所谓的墨晶仙缘实在诡异，但凡与之有一点关系，还是在平常人中少传播一点为好。
莫平生正沿着下山道一路小跑，只觉得又渴又累，正想找处树荫地休息。
突然间一声巨响，整座山都好似猛烈震动起来，又有山石坍塌滚落的动静传来。
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又快跑起来，半点也再不敢耽搁！
……
余水山上。
狐府院中。
还是那颗桂花树下，几位狐修围着石桌，却也并不交谈。
他们时不时探头看向院门方向，脸上表情既不焦急，也无忧虑。
但却好像习惯使然一般，不看到那身道袍出现，总觉得缺了一块主心骨。
苏远尘返回之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怪异场景。
“诸位，你们等贫道可是有事？”
他朝桂花树那边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好奇。
“额……”
赵锦年支吾了半晌，发现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像……确实也没什么事。
我们为何要傻等在这里？
“当然是谢道长助赵叔一族渡劫之恩了！”
只有小狐狸苏洛大大方方，笑着行礼。
“哦？此事不是已经谢过，怎的又来谢我？”
苏远尘走近两步，接过一杯递来的茶水。
苏洛轻轻摇头：“此事晚辈也是方才刚刚想通，赵叔一族的灾劫并不是应在阴司之上，而是在今日妖魔炼魂一事上！”
苏远尘闻言一愣，然后缓缓放下送到嘴边的杯子，稍一思索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先前以为若是没有自己，那余水山的狐妖就会被阴司拘魂，而妖魂入幽冥势必有损道基，此为灾劫。
可现今想来，即便当日真被妖冥使拘了魂魄入阴司，想必判官司最终也能查清事情始末，并不会给狐妖定罪。
而凡历灾劫者，若未能化解，定是身死道消，区区道基受损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因此这灾劫实在应当应在今日狼虎二妖之上。
试想今日若是没有自己，那这一山的狐妖定是不敌的，最终逃不过被抽炼妖魂的下场。
此事再往深入一想，苏远尘忍不住又生出一丝凉意来。
正因自己那日阻拦了妖冥使拘魂，因此才会应承留下来等待阴司答复。
而有了这番应承，那他一定就会留在狐府之中，也正有了那日的交涉，今日豹尾使才一定会上门求见。
有他们两个在府上，狼虎二妖今日动手才会导致覆灭。
因此这劫虽应在今日，但在拘魂那夜却已注定化解。
也正因此，赵锦年因灾劫导致的心绪不宁才于前几日就消去了，虽然那时劫还未至。
自己识海中的《子虚经》显然早已明白其中关窍，知晓虽事未全竟，但已得其果，所以才早早就发放了阅历。
虽然早已明白灾劫之事诡异，但先前乃是推测，现在则是亲历。
苏远尘忍不住皱眉摇头：
修个仙而已，至于这么折腾人的么？
瞧瞧都把这仙修中人吓得隐居深山数百载了。
然后他又转向小狐狸：“今日之事，于那狼虎二妖应当也算是灾劫？”
苏洛思索片刻，肯定点头：“定然是了，这俩妖魔红尘孽缘太深，应此灾劫并不奇怪。”
一者的化劫之果正是另一者的应劫之因。
何其怪哉！
苏远尘又忍不住追问：“苏姑娘，仙修者所谓的灾劫都是此等诡奇的么？有没有平和一点的灾劫？”
小狐狸一脸茫然：“平和的灾劫？不知道长所言是何种？”
稍稍思考了一会儿，苏远尘举了几个例子：“比如做了恶事遭上天九重神雷劈死，或者走上歧路被业火焚身之类的……”
看到几位狐妖的表情，他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比较简单直接的那种劫数。”
啊？
神情明显有些错愕，但苏洛很快就反应过来：“那倒也是有的，天雷业火之类本就是天劫之属……”
她顿了顿，然后又道：“晚辈曾翻阅过宗门古籍，古早时候仙修之人所历的基本都是那种……额，平和的灾劫，但后来或许是因沾染红尘纠葛愈深，因此劫数才变得诡异难测起来。”
难道真与红尘纠葛有关？
是因为仙修扰乱了人世纲常，所以灾劫才会愈重？
苏远尘不由得生出这么个猜想。
然后就听小狐狸还在一旁幽幽感叹：
“仙修一道逆天而行，我辈修行者虽欲求超脱，但一路求道却如履薄冰，但凡踏错一步，便是身死道消……”
苏远尘听了转过头，一脸的怪异：
“道乃天地之基，宇宙之本，求道者理应顺天地而为，法自然之理，又如何会有‘逆天而行’之说？”
你当你写玄幻小说呢动不动就逆天？
他本就是随口吐槽，却不想小狐狸听了居然脸现沉思之色。
苏洛低头想了半晌，然后突然全身一震，对着苏远尘弯腰大礼拜谢：“谢前辈指点之恩！”
但一颗道心却震颤不已：
我辈修仙求道，到如今数百年再无飞升成仙者，因此仙修中人常说踏入此道乃是与天地争机缘。
可正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或许，这修仙的法门，早就已经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