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养魂
余水山以北六十里，是白猿山。
白猿山山势延绵，既是三路交汇之处，亦是三地州府交界所在。
深山密林，人迹罕至。
早些年时候这白猿山中还常有商人货车往来。
之所以不走官道，而行山路，是因为来往的乃是盐贩子。
私盐商人往来临州走货，当然是走小道了。
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盐贩子们另寻他路，抛弃了这条隐秘山道。
然后附近的村中就出现传闻，说这山里有妖怪出没，力大无比，刀剑难伤，能生吞活人。
渐渐地，也就无人再敢入山了。
就在一日前，几个猎户在山脚下狩到一只獐子，却不料一时大意，被其给挣脱了，逃进了山中。
那这几人哪里肯依得？
当下也不管什么妖魔鬼怪，五六个人一路追了进去，深入山林。
其中一人年纪较小，胆子也小，想起山中传闻，越追心里越慌，于是远远地就落到了后面。
然后就听到前方几声惨叫响起，立刻吓得边尿裤子边往回跑。
六个人出去，一个人回村。
这事儿在村里闹得挺大。
但莫平生可不信那些，周边三路州府，哪家府衙没听过他冷面书生莫郎君的大名？
作为一个知名游侠儿，他这次是领了悬赏，追捕一名凶徒而来，正好路过村中借宿。
妖怪？
哼，他在外行走多年，靠着手中刀胯下马，衣冠禽兽是斩过不少，可还从未见过妖怪。
不是野兽就是山中盗匪。
莫平生摸了摸干瘪的荷包：
不如再赚他些银两？
大侠也是要花钱的嘛！
……
幽暗阴冷的山洞门口，一个高大身影背光走入，手中像是抓鸡仔一样提了个人。
“滴哒……滴哒……”
山洞顶上有水渗出，落地出声，更显出一丝阴森死寂来。
来人快步走过，黑暗仿佛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转过一个岔路，又往深处走去，尽头是一扇铁门。
而在铁门里面，七八个人影蜷缩在角落，蓬头垢面，脸上全是麻木，不见丝毫生气。
这里最多的时候有二十几人，每隔一段时间被拖走几个，隔三差五又会有新人进来，最久的那个已被关了一旬有余。
洞室内虽然环境不太好，但每日也有送来食物清水，待遇倒也不算很差。
但对被关押的人来说，这都不重要，因为把他们捉来此处的，既非山匪，也非凶徒，而是妖魔！
那些被带走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们不敢想象那些人的下场。
恐惧所带来的折磨已经远远超过了死亡本身。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那一张张麻木的脸上终于显出些异色来，蜷曲的身体微微颤抖，纷纷往角落里缩去，把头也埋到了胸口。
一声嗤笑传来。
铁门被悄无声息的打开，仿佛那是纸做的一般，在那高大人影手中没有丝毫分量。
“嘭！”
又一具人影被扔了进来，手脚捆缚身后，重重落地，吃痛发出一声闷哼。
铁门重又被合上，脚步声远去。
所有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看来今日的阎王索命贴还未送到。
莫平生胸腹火辣辣的疼，口中全是血腥味。
真的有妖怪。
他亲眼见到自己一柄百炼钢刀犹如破布般被揉碎，一身武艺抵不住对方轻轻伸手一点。
吾命休矣！
他双眼无神，万念俱灰：
小心谨慎，千次也不亏；
莽撞送死，一次也太多。
老人所言诚不我欺！
石洞一间静室中，一个黑袍身影盘坐于地，身周隐隐有丝丝煞气缠绕，还有一个个鬼影翻腾。
“大哥！”
那个高大人影走了进来，大咧咧的开口：“捉了个凡人武者，气血旺盛，精魄充盈，应当极为滋补！”
黑袍中年缓缓睁开眼，摇头道：“凡人精魄已对你我二人无用了，即便再捉百余个，也是无法突破的。”
“那用来吃也行，人的血肉比起野兽还是好上许多的。”
另一位并不在意。
叹了口气，黑袍站起身来，身形居然还要高大三分，他低头看向前者：“我且问你，那条妖魂养的如何了？”
面对大哥的压力，那人有些不太自在的退后一步，站到了石室顶上的一个破口下方，天光照落，此人脸上竟长满了青灰长毛！
“哎嘿嘿，再，再有一两个月，那只狐妖的魂魄就能养成了……”
黑袍打断他的话：“再快一些！我近些日子心神总是不宁，恐是有灾劫将至了。”
“大哥，仙师当年不是有言，我俩修炼此法可避灾劫的么？”
毛脸男子听闻“灾劫”二字，脸色也是微微变化。
“仙师传下的功法，若是修炼有所小成，结出内府金丹，那自然到了无灾无劫的境界，可你我始终还是差了一丝……”
黑袍再次摇头叹气：“十年了！一条妖魂养了十年！眼看收获时期将至，可千万不能出了岔子！”
毛脸笑着宽慰：“大哥放心，定是出不了岔子的！那一窝狐狸十年都奈何不得我的鬼煞，就连玉狐洞天都毫无办法，我就不信最后一段时间还能翻了天！”
不过随后他又皱起了眉头：“不行，确实得再抓紧一些，一旬之内我便去取魂，灾劫一事最是难测，就怕到时候魂养成了，大哥你反而……”
此话一出，黑袍忧虑更重：“你把煞令拿来看看，我施法催发一二，左右不过耗些魂力，反正洞中还有生魂可补充。
“仙师与我俩定下十年之约，若是无法如期结丹，我怕会错过这次仙缘……”
“大哥稍等，我这就去取来！”
毛脸连忙答应一声。
黑袍点了点头，目光望着对方离开石室，其中似乎有些幽邃光芒。
一刻钟后，一阵急速脚步声响起，毛脸慌忙跑回洞中，手中拿着一块白玉令牌：
“大哥！不好了！煞令上的魂力散了！”
“什么？！”
黑袍猛然上前，口中暴怒出声，其间隐隐有野兽咆哮响起。
他一把抓过那块玉牌，只见这牌子平平无奇，原本应萦绕其上的鬼煞敕令消散不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只铁爪般的手扯过自己兄弟领子，黑袍脸上兽相一闪而过，口中已然探出阴森獠牙！
“大哥莫急！”
毛脸连忙开口：“一定是余水山那边出了什么变故！我这就过去瞧上一瞧，大不了把那狐妖亲手抓来，直接炼化她的妖魂！虽然效力差了点，但应当也足以让大哥你突破结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