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妖修
天劫？
不好意思，贫道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辞，不多叨扰了！
一听到“天劫”二字，苏远尘立刻就想起身离去。
都说了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他一个看过不少小说的现代人，对天劫的概念满脑子都是什么神霄雷紫金雷的，一重又一重，这一顿劈下来远古至尊都得神形俱灭，只剩一滴精血化形再生的。
那他苏某人不过是区区一个小道士，能顶得住个毛呀！
正好昨日定了不少寿衣，大不了到时候给你们一院子狐狸收尸好了。
话说求人帮忙这种事不考虑一下尺度的吗？虽然这老狐狸一路招待确实费心，可上来就直接要人顶天劫还是有些过分了吧？
苏远尘脸上表情更怪了，忍不住打量起面前几只狐妖来，却见到那少女苏洛依旧坐在桌边，捏了只杯子顾自己喝酒，一副与己无关的模样。
咦？
你咋不跪？
不过作为一个体面人，他最终还是稳住了心态，起身扶住哐哐磕头的老狐狸：“老丈且慢，你所谓的天劫到底是何意？还是先与我细细说来。”
毕竟吃人嘴短，问问清楚也不迟，要真是雷劫自己再找借口溜就是了。
老狐狸赵锦年将眼前道士认作自己一族的救星，自然也不敢违抗，只是站起身来，依旧行礼恭敬道：“好叫道长知晓，我余水山狐族修炼至今，虽不如何行善，但也从未害过人，只是在这山中静修。
“可当年却因错信他人，留下大患，如今当年隐患已然事发，天地再也无法容下我族修行，即将引来大祸矣！”
苏远尘双目一阖一睁，运起望气，法眼大开，见其顶上虽有清气上升，但亦有阴霾覆盖，好似黑云压顶，确实是有大祸之兆。
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叩击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问道：“你说的当年那个隐患，是不是指一个姓齐的秀才？”
其实今早在清河县客栈门口时，他大致就已经猜到是何人相请的了。
望气神通破妄显真，苏远尘可以轻易识破幻术，自然对幻术也是十分有心得的，只不过因为没有入门之法，才不懂如何施展。
这也是他会对齐秀才的一手幻术如此感兴趣的原因。
而在看见那驾马车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来二者术法出自同门。
以至于后来的豪华马车，车夫婢女，不过都是纸人术法而已。
若非如此，这余水山距清河县八十里有余，世上断然也没有半个时辰能跑这许多路的良驹。
所以这会儿他面前的一窝狐狸，自然就是齐秀才当日所言的狐族了。
赵锦年本来正是心中忐忑，不知如何才能恳求道长相助，冷不丁听见“齐秀才”三字，不禁全身一颤，心道面前这位道长当真是道妙高人，竟连这等天劫相关的因果都能算得，一时忍不住又要拜倒。
“起来，不准跪！更不准磕头！有话不妨直言。”
苏远尘最烦这种动不动磕头的，有话好好说么，就算你能用脑袋磕出个摩斯电码来，道爷我也不会转译啊。
察觉出道长有些不悦，赵锦年惶恐起身，不太自在的坐到了位置上，连喝了两杯酒平复心情，然后才开口道：“正是那薄幸的书生！”
给自己也斟上了一杯酒，苏远尘才慢条斯理道：“当年之事究竟如何，你且说来我听。”
他听过齐秀才讲述的版本，但并不如何信，现在打算听听狐妖这边是如何讲述的。
老狐狸赵锦年这才终于开始慢慢叙述：
当年那齐书生刚考上秀才功名，然后游学至此，迷路在这余水山中，山里夜间凶险，又有野兽出没，书生慌不择路，跌落山坡，摔断了脚。
正好当时狐女路过，少女心善，将之救回府中，悉心照料，久而久之，二人互生情愫。
可到底人妖有别，待书生伤愈之后，为劝其离山，狐女不得已如实相告。
却不料那齐秀才竟痴情至此，明知这乃是一窝狐妖，也不肯离去，依然愿与狐女共相厮守。
最后老狐狸感其情意，将之招为女婿，与狐女成婚，还把族中的修行术法一并传之，将其认作自家人一样待遇。
之后两年，夫妻之间都互相恩爱，可渐渐的，那书生就开始冷落狐女，后有一日，借口入城，偷偷带走家中一件宝物，竟就此离去，再无消息传来。
讲到最后，赵锦年忍不住拍起桌子，咬牙切齿道：“老朽将这书生视如己出，却没料到其竟辜负了小女，还偷取了族中宝物，引来如今的灾祸！”
苏远尘听完故事，心中已然有了倾向：起码这些狐狸没有腥浊妖味，肯定未曾害过人，更不可能像那齐秀才所言，是会生吞活人的。
那么二者所言谁真谁假自然就一目了然了。
可他还是不明白：“这齐秀才与你一族的灾祸又有何干？”
“恩人有所不知，”赵锦年一脸苦涩的开口，“老朽修行千年有余，虽然道行不高，但偶尔也会心血来潮，有所感悟。
“不久前一场梦中，老朽见着那书生魂魄在阴间饱受折磨之苦，本来正是心中畅快，于是当面指责其当年不义之举，却不料那书生竟讥讽于我，扬言他一身本事都是我狐族所授，如今有此下场，我族也脱不得干系，定有天罚将至！”
说着他脸上露出一丝后怕来：“老朽这段时日常常感到心悸不已，恐怕真有大祸将要到来了！”
修行之人如果顺应天道，自然能感悟天地规则，随着道行日深，即便不会推算之法，也确实偶尔会有心血来潮，在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上尤其如此。
这老狐狸如今的预感恐怕确有其事。
只不过——
“那你又为何会向贫道求助？”
这是苏远尘最想不通的，他刚来清河县就被盯上了，明显对方是早有准备。
“嘻嘻~”
那狐女苏洛却突然嬉笑起来。
赵锦年脸色有些尴尬，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道士探询的目光望来，苏洛放下酒杯，大方起身，居然也是打了个稽首：“落疏山玉狐洞天弟子苏洛，见过道长！”
苏远尘有些懵了。
同样站起身回了一礼，但很明显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苏洛行过礼后重又坐下，笑嘻嘻道：“赵叔算是我门旁支。”
然后苏远尘终于明白了：看来这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修仙门派，只不过不是人修，而是妖修！
妖修与妖精又有不同。
物之性灵为精，可这妖精不过是开启了些许灵智，不再懵懂，只能凭借自身本能吸纳灵气，从中感悟一些天地规则，领悟粗浅术法，有运气好一些的，机缘得到些宝物或者术法典籍，从而得以修习。
想想就知道这样的修行速度何等缓慢，往往等到寿元将尽之时，都还只是一只寻常野兽，因此才会有妖魔吞噬血肉，走上邪路。
而妖修则是有根本修行功法的，只要踏上修行路，就再不是凡俗。
妖修的终点是妖仙。
也难怪这老狐狸赵锦年竟有千年道行，原来并不是普通的狐妖！
苏远尘对人修妖修并没什么偏见，反正天庭也多的是奇形怪状的，一些偷偷下凡的不也成了妖怪么，孙悟空当年还打过不少呢。
再说了，大圣自己都是个猴力大仙来的……
“苏道友还未回答贫道方才问题。”
他笑着提醒了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对方居然也姓苏，还是个本家。
不过苏姓本就是狐族大姓，上古时期就已有之。
嘶！
难不成道爷我祖上还有狐妖血脉？
苏远尘思绪不受控的发散开去……
当然，在场其他人是不知道道士此刻所想的。
见对方身为一个道士，居然对妖修身份不为所动，还称呼自己为“道友”，苏洛眼珠转了转，笑吟吟道：“我门中有一位青狐长老，一身本事都在推演天机、术数卜算之上，赵叔也曾于我门下修行，既然求了上来，于是也答应为其算上一卦。”
苏远尘闻言了然：“所以是那位青狐道友卜算得知贫道能够相助？”
可苏洛却是面色一变，摇了摇头道：“确实算出赵叔一族生路所在，可却如何也算不到道友来历，我青狐长老一卦折了两百年道行，都无法得知道友半点信息，只能算出你坐骑的一头大青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