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忙碌的一夜
房间中有些昏暗，壁炉中燃烧的柴火噼啪作响，扰乱了菲雅的思绪。
对面，恩佐不紧不慢地向自己证明他所言非虚——事实上，菲雅早已经观察到了会客厅外，不远处的厂房还亮着灯光，隐隐传出机器的轰鸣声。
再加上她已经知道，今天卡修带着一群人来这里找茬，却无功而返，就知道恩佐说的话，并不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在在卡佩家族的全面封锁下，他竟然真的奇迹般地，让这里起死回生！
菲雅某名地有些恍惚，茫然中，她的注意力不由得集中到对面正在讲话的恩佐身上。
摇曳的光打在他那张略显苍白萎靡的脸上，竟然让认识恩佐十几年的菲雅，觉得有些陌生。
那个平时只会寻欢作乐，沉迷于赌场牌桌，流连于烟花柳巷，酗酒嗑药昏死在大街上的‘废物’，此刻就坐在那里，向着菲雅描述他未来的规划。
和以前似乎没什么两样，但在他疲惫的眼睛中，菲雅看到了，那如晨星般璀璨的辉光。
突然，她微微垂首，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微笑。
因为这一幕似乎又是那么熟悉……
就在小时候，那个天赋卓然，意气风发，几乎必然会加入星界军，获得无上荣耀的少年，也是在这样一个夜里，拉着女孩坐在工厂的房顶，指着漆黑的银河，说着一些大言不惭的胡话。
在年幼无知的菲雅眼中，那时候的恩佐如同晨星一样。
但是后来，晨星陨落了。
因为一场查不出原因，但十分严重的疾病，恩佐一蹶不振，甚至在父母离开后变成那个废物。
“额……菲雅，你在听我说吗？”
看着走神的菲雅，恩佐十分无奈地叹息一声。
“啊！不好意思，我在想别的事情……”
菲雅猛地回过神，俏脸一红，十分不好意思的说。
娇俏的样子让恩佐心头猛然一跳，像是春天的夜里，有粉色的桃花飘落在倒映着月色的心湖上，那种美好的感觉让他不由得呆了一下。
过了几秒，他才如梦初醒般开口：
“咳咳，我是想说，非常感谢你能来，但是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今天也已经很晚了，你看……”
恩佐说到这里，顿了顿，咽了口唾沫，有些无耻地在心里补充：
“要不然你今晚就住在这里算了！”
当然，菲雅是不会给他这种机会的，出身克罗索原来本土贵族的她，也不会做这种失礼的事情。
“啊！确实，我应该走了。”
菲雅好像刚刚反应过来，放下已经冷掉的咖啡，拿起自己的黑色斗篷，向恩佐笑了一下：
“非常高兴你能够挺过这次难关，明天……哦不，过几天吧，过几天我还会再来拜访的。”
“那……需要我送你吗，毕竟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去的话……”
“不了，我的的管家在外面等着……”
菲雅微笑回绝了恩佐的好意，一边说一边准备往外走。
就在这时，宁静的深夜，厂房大门突然传来了隐约的争吵声。
菲雅皱起了眉头，恩佐眉毛一挑，默不作声地拿起一旁菲雅的帽子，走到她身边，说：
“我陪你出去吧，外面……好像出了点事……”
几分钟后，当恩佐带着菲雅赶到工厂大门，争吵早已经停止了。
因为争吵的一方，此刻正躺在工厂前满是油渍和污水的地面上，看起来年近半百的老脸鼻青脸肿，旁边还散落着几颗牙齿。
“亚伯力克！”
看到自己管家的模样，菲雅瞳孔地震，慌忙跑了过去，走到跟前，却被一个看起来痞里痞气的年轻人拦住。
“哦，美丽的菲雅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送你回家怎么样。”
年轻人强行装出一副绅士的样子，可身上和他气质毫不相称，甚至是强行拼凑的华贵衣服，和手腕处隐约露出的青黑纹身，就已经让他此刻的表演显得像小丑一样可笑。
“让卡，弗里兹!”
菲雅的眼神几乎凝成了冰霜，感受到她的怒火，弗里兹嗤笑一声，让开了身位。
菲雅暗中松了口气，赶紧查看了亚伯力克的情况，发现只是暂时昏了过去之后，松了一口气，拽着他的衣服，想要把他挪到墙边。
“我来吧。”
恩佐走了上来，架着亚伯力克的双臂，把他靠在墙上，余光看了眼弗里兹，然后对着菲雅轻声说：
“没事的，我来处理吧。”
“嗯……”
菲雅低声回应，恩佐敏锐的从她躲闪的眼中看到了茫然无措和恐惧。
站起身回头，恩佐和一直冷眼旁观，靠着墙似笑非笑的弗里兹对视，原主关于他的记忆不断浮上脑海。
弗里兹·伊万诺维奇，在卡佩家族兴起后，新发迹起来的一个年轻商人。
而原主对他有记忆，是因为他和恩佐还有不少纠葛，或者说恩佐可是他的‘大客户’。
毕竟，原主经常在他这买‘药’来着，而且——
原主抛售的艾因霍德家的资产，厂里的机器什么的，都是被这家伙收购的。
“这可真是……巧了！”
恩佐暗中嗤笑，不用想都知道，弗里兹是卡佩家族扶植起来的，对付他的一颗棋子。
卡修暴力威胁，强行把恩佐逼向悬崖;
弗里兹暗中引导，一步步把他拖入深渊。
“现在，弗里兹又和菲雅扯上了关系，今天晚上……是对我的一次试探？”
恩佐眼底有光芒闪烁，正要开口，弗里兹却缓缓走上前，带着嘲弄和不屑，俯视着他说：
“恩佐·艾因霍德，好久不见，这两天怎么不去我那了，我可是新拿了一批好货！”
如猫戏老鼠般，弗里兹拍了拍恩佐的肩膀，状似惊叹：
“听说你解决了那200码的布料，好了不起啊！不过……”
恩佐不为所动，看着弗里兹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伏在他耳边说：
“你赢了这一次，但却永远也逃不出去。”
弗里兹余光越过恩佐，扫了眼一旁的菲雅，笑了，带着些许残忍：
“你终将失去一切，‘废物’的恩佐·艾因霍德，包括你身后这个漂亮女人，还有你的妹妹……”
说完，弗里兹有些意犹未尽地缓缓后退，打算看看原本克罗索的‘天才’，如今在他面前颤抖哭泣的样子。
可是，看到恩佐的表情的那一刻，他嘴角的笑容却僵在原地。
盖因在那副略显苍白憔悴的脸上，挂着一丝嘲弄，和如同看狗一样的……怜悯。
仿佛是垂临贫民窟的上位者，对着街边卖艺的小丑投来一瞥。
“你！”
弗里兹瞬间炸了，面容如恼怒的野狗般扭曲，他冲上前，抓住恩佐的衣领，拳头高高扬起，就要给这个装腔作势的混蛋点颜色看看。
可接着，不管他如何用力，停滞在空中的拳头都无法寸进。
弗里兹微微一愣，接着猛然回头，脸上的愤怒旋即如潮水般退去，甚至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这……这是……”
弗里兹看着身后近三米高，包裹在盔甲和宽大斗篷中，连脸都看不清，如野兽如魔鬼一样的的身影，喉咙里发出艰涩的声响，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是什么怪物？
“那当然是——我的‘好大儿’呀！”
恩佐微笑的看着几乎要跪倒在地的弗里兹，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好大儿’这一身可是他搭配了好久的，这副特质的铠甲可花了不少材料，几个人面猿在工作台忙了好久才打造出来。
完美适配‘好大儿’的体型，更是遮住了那硕大的脑袋，显得威猛令人不由得心生畏惧的同时，又不会暴露自己有幻兽这种奇异生物。
“恩佐……恩佐大人，刚刚我……我嗑药磕出幻觉了，您能不能让这位……这位大人放我一马。”
弗里兹颤抖着挤出笑容，忍受着被紧紧抓住的手腕传来的剧痛，谦卑地躬身，摇尾乞怜。
恩佐露出善意的笑容，看着他，轻轻说：
“当然……不可能！”
弗里兹听到他的前半句话，升起一丝希望，但恩佐的后半句话直接把他打落深渊。
“不过我可以让他不要打死你。”
恩佐安慰性地拍了拍弗里兹的肩膀，十分郑重地说，随后，给了‘好大儿’一个眼神，示意他去一边处理，不要脏了自家工厂门口。
套在铠甲中的’好大儿’僵硬地点头，拖着面如死灰，如死狗一样的弗里兹，往边上偏僻的小巷子里走去。
处理完一切，恩佐转过身，站在夜幕中，无视了身后有些瘆人的惨叫，对着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的菲雅指了指还在昏迷的管家亚伯力克，十分无奈地说：
“看来……你今晚好像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