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爱情这场对垒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管谁先入的场，认真的那个人都会先输，渐渐地丧失阵地。热恋期一过，他回微信的速度越来越慢，有时候甚至开始不回。夜里打电话也时常会不接，有时候我怕他出事，打到他朋友那里，也尽是些帮他打掩护的。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调换了位置，我越来越怕失去，想要紧紧地握住他。

当初我哼唧一声，他都会立刻飞来上海。这一次，却是我选择辞掉上海的工作，回了北京。我想，回北京本也不是一件坏事，毕竟自己的爹妈在这里。而我和程浩在同一座城市了，或许就少了猜忌和担心。你看，在意的人总是愿意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一时的轰轰烈烈永远只是两人携手的开端，而共同的生活大多数时候是不离不弃地走过柴米油盐的琐碎。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们的相聚却加速了分手。

在真正融入程浩的生活后，才发现我以前所看到的程浩只是程浩经过装饰的一小部分。浪漫是情场浪子的必备，深情往往只是某一刻的抒情。

我为了对抗程浩身边各式各样的姑娘，开始下意识地与她们争奇斗艳。程浩和朋友去健身房看了一个女私教，夸了一句对方的身材火辣。我就跑去硬生生练出了马甲线。我很佩服当时自己的毅力，只是这样争宠似的情感，不管是输是赢，最后都会变成一场让人疲惫不堪的斗争。

我甚至还自我检讨是不是我太敏感了，他身边的那些所谓女性朋友也经常会借着打趣他，阴阳我，“哎哟，可不敢联系浩哥了。”

直到他和他身边的女人越来越没边界感，我才猛然间清醒过来，这不是我的问题。

“分手吧。”

“又在闹什么？你不要这么敏感好不好？”

我嘲讽地笑了。

“我敏感？就算是条狗，也不会谁牵都跟着走。”

程浩被我的话气得不轻，我看到了他的身体都在哆嗦。看吧，只要你能做到不生气，生气的就是别人。可惜我在气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后，才明白这个道理。

“行，我是条狗，你跟一条狗睡了这么久，你能高级到哪去？”

“当初要不是你装深情跪舔我，我就算是把两只眼睛挖下来也看不上你。”

程浩还想反驳我，我抢先一步开口。

“整天得意自己是个受欢迎的万能充，实际上冲什么都不中用。”

没什么比“不中用”更刺激男人的，不等他怼回来，我直接站起身，留下一句“你现在被甩了”，潇洒地离开。他不知道的是，我坐回自己的车里后，哭了很久。外人看似他付出得更多，因为他更善于表现出来，却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沉默成本。

我妈是从程浩的口中知道我们分手的，她把我骂了一顿，“你就作吧，两个人相处哪有舌头不碰牙的？”

“对，我作。我就该像您一样，在男人面前当个忍者神龟，转头就拿女儿出气。”

我妈一巴掌落在我的脸上，这是我长大后，她第一次打我。我看出了她的后悔，但我没给她机会道歉。我知道，她也不会道歉，从小到大，她就是这样，我爸出轨，她不愿意离婚，她也忍不下这口气，接着就是无休止地争吵，我爸吵得不耐烦了，就会砸东西，也会打她。她拼命地还手，但女人的体力哪里是男人的对手，每次都是以她被打得没力气还手为止。我知道她疼，我想保护她，想照顾她，但她这个时候都会拿更弱小的我出气，她一边打我一边哭着说：“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早离婚了。”

平日里，我但凡做错一点事，她就让我罚跪，然后用侮辱性极强的话语骂我，末了还不忘把我的罪过归结为继承了我爸的恶劣基因。

那时候，我恨我爸，也恨我妈。

后来，我爸因为醉酒，冻死在离家只有十几米的胡同里。我记得那天晚上我妈出去过，回来后，她就喊我关灯睡觉，那一夜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亮也没有睡着。我则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家里但凡有一点动静，我也不敢入睡，生怕下一秒发动战争，有什么砸在我的脸上。亦或是我妈骂我没长心，为什么在她受气的时候，我还能睡得着。

第二天一早，我爸被冻死的消息传来。我妈哭得撕心裂肺，我看得出，她是真的伤心。可是，伤心里又有些我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那天后，我没有爸爸了，我再也不用竖起耳朵睡觉，因为家里再也没有无休止地争吵打架了。妈妈没再打过我，对我很温柔，她把什么好的东西都留给我。我吃鸡蛋，她啃馒头，但她的眼睛里都是幸福。我想和她一起吃，她会拒绝，甚至会生气。她这一生，似乎只有付出和牺牲，才能感动自己，感受到快乐。

大概是因为父母婚姻的不幸，让我一直抵触恋爱和婚姻。一个不小心掉进去后，我似乎又重复了母亲的路，努力地想要抓住另一半，讨好另一半。程浩像是一把伞，在大雨天出现，为我挡雨，我不能接受他也遮在别人的头上。即便狂风大作，我握不住这把伞，我拼着把自己一起吹飞，还是不肯松手。

不，我不能，母亲的巴掌彻底打醒才过了几年安稳日子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