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橘

蒙恬跟蒙毅可在这里，仲平自然不会当着两人的面摆谱，被嬴子楚听到可不好。

中年人听后，也是舒了口气，心中平缓片刻，疑惑问道：

“先生，那你想问什么？老丈我知道的都说。”

仲平嘴角带笑，走到桌案前，抬手说道：

“老丈，坐。”

中年人犹豫了下，稍微紧张地回道：

“先生，我恐怕没时间，我干柴还在外面，那可是我费了一天才砍的。”

“不急，老丈，那些干柴多少钱？我买了。”

中年人听到，脸上的喜悦顿时掩盖不住。

“那就多谢先生，总共三钱。”

仲平微微点头，随便摆了摆手：“恬弟，付钱。”

蒙恬：“……”

蒙恬疑惑地看了一眼仲平，想了想，还是从身上掏出三枚青铜钱，递给中年人。

中年人接过，这才喜笑颜开，盘腿坐在桌案前，姿态也是放松下来。

仲平见状，也选择盘腿坐下。

坐好，仲平这才笑着问道：

“不知老丈如何称呼？”

“先生客气了，称呼我橘就好。”

“橘……”仲平稍微想了想，这才说道：

“老丈来自楚国？”

橘突然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仲平：

“先生怎么知道？我说的可是秦国话，这么多年来，从来没人说过我是楚国人。”

仲平顿时笑道：

“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

“这是屈原的《九章橘颂》，老丈可听过？”

橘顿时摇了摇头：

“没听过，从来没听过，我们这些人，没先生那么多学识，我这名字，只是因为家中有棵老橘树，家母感觉橘树耐活，这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可惜，到了成年，在楚国实在活不下去，这才逃到秦国，这一住，就是十几年，若是先生不提，恐怕我都将橘树的样子给忘咯。”

仲平没有急躁，耐心地听完，有些同情地点了点头。

战国时期，橘树这种东西只有楚国有。

南橘北枳，种在楚国的才叫橘树，种在其他国家的，自然叫其他名字。

不再讨论名字问题，仲平直接笑着说道：

“老丈，我观你卖柴的位置，不同凡响啊。”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好位置。”

橘也是笑道：

“先生说笑了，我那位置，以前根本就没多少人过来，来的也不是买柴的，要不是前几天，店铺换成了典铺，恐怕，我都要换地方了。”

苏秦典衣游列国，典衣就是典当，典铺就是当铺，不过这时名字不叫当铺，各国之中，都有这种店铺存在。

橘说完，仲平立马惊疑地问道：

“典铺？能够在这种地方开典铺，这商人来头肯定不小啊，这咸阳，难道又来了新的大商人？”

“这……”橘稍微迟疑片刻，随后说道：

“其实，也不算新来，那座店铺几年前就在，以前卖木材，管理这店铺的也是这个人，但就在前几天，突然将木材全部售空，转行成典铺。”

仲平听完，恍然地点了点头，随后，突然问道：

“是不是七天前？”

橘立马点头，诧异说道：

“对对对，先生，你怎么又知道？你真神了！”

仲平笑了笑，没有解释原因，而是说道：

“老丈，七天前，除了这座店铺，咸阳的其他位置，跟这座店铺一同转换行业的都有哪些？”

“这……”橘想了想，摇头回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每天都是砍柴卖柴，没时间去其他地方。”

听到橘这么回答，仲平心中也不丧气。

这个在他意料之内。

不过，知道这一个地方也足够了。

典铺……

沉吟片刻，仲平心中顿时有了个主意。

将挂在腰间的琉璃取下，仲平放在橘眼前，问道：

“认识这东西吗？”

看到琉璃，橘顿时瞪大双眼，眼中的贪欲展现无遗。

可不知是畏惧秦法，还是畏惧仲平身边的两人，看了片刻，橘眼中的贪欲逐渐消散，喉咙蠕动了一下，说道：

“认识，先生，琉璃，听说老值钱了。”

仲平笑着反手将琉璃放在桌案上，问道：

“想要？”

橘立马慌不择路地点头：“想要，先生，我太想要了！真的可以给我吗？”

“帮我做几件事，我送你。”

“这……”听到仲平提要求，橘犹豫片刻，这才神色惶恐地说道：

“先生，违背秦律的事我不敢做，会连累家人。”

仲平顿时笑着微微摇头，安慰道：“放心，不让你违法，我让你做的，全都合法合理。”

橘这才松了口气，看着琉璃，眼中的渴求再也抑制不住，追问道：

“先生，想让我做什么事？只要我能做的，我全做。”

看到橘的神态，仲平心中略微满意，神色没有变化，依旧笑着说道：

“带着这块琉璃，去你卖柴后面的典铺，卖了。”

“好。”

刚刚应答完，橘突然感觉不对。

“什……什么？”

“先生，你让我将这块琉璃典当？”

仲平微微点头：“对，就是典当，典当完，将所有钱财拿回。”

见橘还有话要说，仲平再次说道：

“放心，答应给你的酬劳，一分我都不会少，如果你不相信，咱们可以签订契约，立下字据。”

听完，橘没有立马开口，而是想了很久，稍微打量了一眼蒙毅蒙恬，这才说道：

“那……先生，咱们还是立下字据吧，我有点不放心。”

“哈哈哈。”

仲平顿时大笑几声。

“好，立下字据，你想找谁来作证人？”

“就……就这客店里的小二吧，我认识他，说过几句话。”

“行，恬弟，将小二喊来。”

“喏。”

小二上来，将一块石板掰断，交给两人，见证两人立下字据，签署自己名字。

橘不会写字，还是蒙恬负责代写，蒙恬写完，小二不放心，拿着两块字据，跑到大街上，找了几个识字的人看了看，确认无误之后，这才承认字据成立。

小二离开，橘的神态也是彻底轻松下来。

将能够与另一块严密缝合的石板带在身上，橘笑着对仲平说道：

“先生，那我就拿着琉璃去典当了。”

“去吧去吧，记得将所有钱财全部拿回来。”

“放心，先生，有字据在身，我绝不会私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