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山
宋道荣。
姓宋名道荣。陵村人。比王仲差不多大了一轮，小时候王仲除了跟小伙伴玩闹，也喜欢跟在宋道荣屁股后面跑。那时候宋道荣属于孩子王。
可惜早年间，宋道荣因为跟隔壁村的人在县城外头产生口角，宋道容打小就壮实，个子也是窜的最快，拳头沙包大，把那人打伤了，伤不是小伤，没死也残。
一开始隔壁村那家人，带着亲友乡邻也来陵村找过徐道荣家人。陵村那人就更多了，村头到村尾都有人来。王仲也在，那时候王仲年岁小，十几出头，急急忙忙赶过来空着手主要是凑个热闹看个热闹。
石普不一样，石普到的晚。来的时候手上还操着跟不知道哪里摸来的棍子，他也没往前面凑，找到王仲跟在王仲身边看。
虽说是两拨人，但是当事人双方都不在，一个早就跑了，一个半死不活躺家里没给他抬过来。
这种事情就是属于发生口角打架，你打他，他打你。你打不过，他打赢了。你残了，他跑了。
隔壁村的人说什么都有，陵村的人也说宋道荣确实混账，但宋家父母一直都是良善人。
隔壁村的人要赔钱，宋家父母倒也痛快，可惜家底也就一丁点，其实大家都没什么余钱，陵村跟宋家父母关系亲近的，每户都主动掏了一点，凑了一凑，凑在一起其实也就一点，只能意思意思。
隔壁村的人要宋道荣去坐牢，陵村的人也说没错，最好抓了宋道容去坐牢。
隔壁村的人说抓了宋道容去杀头，陵村的人说确实，抓了宋道容该杀头就杀头。
村里老的，有名望的乡老来了。县里官府也来人了，官府文书也出了。闹了一通，有官府的人在，就各自散了。
后续还闹了好几次，这年头吃食本就不易，更何况药石。
一个需要家人在床边照顾的残废，注定以后都没什么劳动能力了。那家人后面还把人往陵村抬，宋家父母早早关了门，那家人直接把人往门口一放就走。让他躺门口。
吓的宋家父母一连关了好几天门。陵村的人当天就把人抬回去了。隔壁村那家人也关了门，照旧给他放门口。
一来二去折腾了几次就没在闹了。月底那人就死了。
吃食本就不易，更何况药石。
兴许药石不够，兴许药石难医。兴许他自己觉得自己已成了累赘，成了拖累，兴许是家人无奈将他放弃，兴许。。。这种事情不知道，也没人去深究。
宋家父母那里也没人去找麻烦，一来宋家父母往日最是良善，二来毕竟说起来有个背着人命的儿子在外面。
总之后面宋道容就没回过家直到最近两年。这两年倒是逢年过节或宋家父母生辰，偷偷回家看望过。平日里都是王仲上山玩，顺便报了平安，有什么东西往来也是王仲顺手带。
清平山这些年头聚了一伙人，少的时候几十人，多的时候上百人。
一部分人专门住山上，另一部分人农忙时下山，农闲时上山，有些是找到一份帮工，就叫上几个兄弟做工去了。短工不是长工，做完了又上山了。这山上徐县各个地方的人都有，连隔壁村也有人在。其他县的人也有，不过人数不多。
山里的营生自然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了。
清平山要说头头的话，以宋道容为首。一来他上山早，二来沙包大的拳头，三拳打死一个人。
“来来来，喝喝喝！”
晚饭时分正堂里面大呼小叫，为何在正堂？因为就正堂大点，热闹。
桌子凳子椅子倒是都有，都是山上自己人做的。四五十号人聚在正堂吃吃喝喝，站着的也有，坐着的也有，有些干脆拉着人坐地上划拳喝酒咋咋呼呼，没什么顾忌，也没什么规矩，更没什么分餐制分桌制的说法。
酒足饭饱之后，正堂内陆陆续续散了不少人，有些喝够了喝懵了直接在长条凳上躺着歇息。
王仲跟石普勾肩搭背，晃晃悠悠来到宋道荣身侧：“宋，宋大哥，我先回去啦，就不，不陪你了。呼~”又长长叹了一声酒气。
宋道荣红着脸道：”二郎，这还回去作甚，直接山里头歇息呗”
石普扭过头奇道：“仲哥，你跟婶子说了今晚还回去嘛？”
王仲一愣想了一会眼皮半抬晕晕乎乎道：“哎呀~，不管，我还是回去躺着舒服。石头，你呢？”
石普笑道：”我还费这劳什子力气，也省的回去被人念叨。我再喝点，哈哈~“说完就去桌子上翻找剩下的吃食。
王仲遂也不管他，嬉笑着跟众人招呼一声就走。
”哎哎，一起，一起，打个伴“一旁的苟二放下碗，王仲停步等待。
”哎？等下哈，我打个火把”正堂点的是几个油灯，不是火把。
”哈~，你这晕头转向的还找什么火啊，外面亮堂着呢，月色正好“王仲嫌麻烦不耐道。
”那算了，走，走“
新的二人组晃晃悠悠的出发，不过同不了太远的路，王仲是回家，苟二则是在山脚下那矮房歇息。
。。。
“宋大哥，宋大哥，祸事祸事”苟二急急忙忙赶回正堂。正堂散到只剩十来人，有两三人站着收拾桌面。
“怎么了”宋道荣和石普几个还在聊天喝酒。
“王，王家小子，一个踉跄，滚，滚下山去了。”苟二喘着粗气说道。
“啊”宋道荣石普站了起来。堂内众人酒也清醒大半。
“快快”
“走，走”有人把长条凳上睡着的摇醒。
“哪呢，在哪里滚下去的”这下众人倒是急急忙忙打了好几个火把。
苟二带着众人小心来到王仲失足处，滚的倒也不远，十几丈。王仲躺在一块大石头旁边，应该是撞到石头停下的。
石普最是眼尖，又急忙走在最前面叫道：“呀，怎么流血了”
众人才看清王仲头部留下几丝血迹，有些还渗透地面。
“嗯？怎么还流血了？”苟二不安道。
”仲哥，仲哥“石普轻轻摇了摇王仲，并用手指在王仲鼻息处探了探，缓了一口气对着苟二埋怨道：”你就不会自己先背上去嘛？“
”这能怨我？这滚了一次又不会滚第二次。我也喝了不少，我，我这一个人怕是背着太吃力。要是背到一半，我脚一滑，那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了。“苟二头往后仰，带着酒气也是不忿。
”吵什么吵！你，去叫个郎中“宋道荣指完一个汉子，转身就跟石普合力去背王仲。
”你等下“侯大一手拦住那找郎中的汉子，并急忙对宋道荣道：”宋大哥，你打算背哪里去？“
宋道荣疑惑道：”背咱们山上啊？“
侯大慢慢劝道：”不妥不妥。一来怎能把郎中请到咱们山上来呢。二来这事不管咋样总要二郎家人知晓，他家人更好照顾。咱们给他抬回去吧“
宋道荣一听立马吩咐到”你，你，你，你们三个用矮竹床抬人”。又一指那负责叫郎中的汉子：“你，王仲家认识不。对，就是那棵大桑树旁。“
宋道荣迟疑一会又对石普道：”石头，那我就不下山了。你跟婶子说下，二郎肯定没什么事。”并拍拍他肩。
“我晓得，晓得”
有人看那负责叫郎中的汉子一直不动身骂道：“还没醒酒呢，杵在这里作甚”
那汉子看着宋道荣，宋道荣醒悟摸出钱来一扔：”速去速去，剩下的就放王仲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