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简
林深活了二十年,还从来没被刀指着过,手上拿着的花瓶也被人用膝盖踢掉了,他此时就像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
林深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害怕、后悔的情绪涌来,他颤抖着开口:“别别别,大哥,你要什么我都给,别激动!”那人没有回话,强硬地用手扯着他的肩膀带着他向后走。他一边顺着力道跌跌撞撞地走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他挣脱束缚逃跑的可能性有多大。这时他的腿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然后他的背被猛地一推向前倒去,他摔在地上,背包也被拿走了。身后传来“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他想:“完了。”
林深喘着气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过度的惊吓和体力的透支让他难以集中精神应对现在的情况,甚至他的视线都很模糊。他看到面前是一个监狱铁窗门,他所处的空间很小,似乎是这个房间里额外打造的用来关什么东西的密室。那个暴徒动作很粗暴,他的膝盖在地上磕破了,疼的他泪花都冒出来了。他勉力挪到门口,用手抓着铁窗两边,觉得自己现在俨然是一个关押在监狱的犯人,他甚至有点想唱铁窗泪。这间看似普通的房间里居然藏了一个这样的密室,关键是,那个人知道这个房间有密室。那么他或者说她,一定对这栋建筑很熟悉。
发热让林深的眼球都快要融化了,他此时正对着房间中央的大床,那个黑影坐在上面盯着他。整个房间里只放了一张床和一对桌椅。比起一楼的其他房间,这里显得太小了,现在看来,应该是为了给这个密室腾出空间。黑影不说话,他也不敢说,一时间,房间里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你是谁,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什么目的?”半响,那个影子跳下来凑了过来,她靠过来林深才发现这人居然是个看起来和他同龄的女孩。借着月色,能看到女孩束起的乌黑长发和黑鸦一样的睫,她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惨白:“我猜你不怀好意。”
“好漂亮。”这是林深见到她的真容后的第一感觉。然后他反应过来,在女孩凑过来的时候后退了几步:“我还没问你呢,上来就打人,现在又把我关在这里,谁更像是不怀好意的人啊!”
“大半夜闯进别人家的人是谁?”那女孩冷笑起来。
“你家?我不信,你可能比我更熟悉这里,但是这里废弃成这样根本不可能有人长期生活。”林深立刻反唇相讥。
“呵,不说算了。”女孩也不继续吵了,冷哼一声转身走回床边,然后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脸闭上了眼睛,看样子竟然是打算直接睡了。
“喂!把我包还给我!我要冻死了!”看她一副不搭理人的样子,林深急了,“你这样都违反日内瓦公约了,你这是虐待俘虏!”
她还是闭着眼,纤长的睫毛甚至没有颤抖一下。
林深气得要死,又不能把她怎么样,只能拼命晃着铁栅栏,发出巨大的声音。
“你晃吧,把村里人都招来给你五花大绑献给山神。”女孩还是没有睁眼,摆摆手不耐烦的说。
“我说行了吧,我叫林深!”林深眼看着她不等他松口不罢休,只能无奈的把自己来到这里发生的事都说了。椅子上的人终于睁开眼跳下椅子走了过来,盯着他看。他被盯得发毛,忍不住不满的开口说:“干什么,我可是全都说了。”
她看起来还是不太相信他,但终于开口了:“林深。”
林深被她这叫一声吓了一跳:“干什么,我都说了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女孩不回答,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不顾他的抗拒就卷起他的袖子,寒气接触到他的肌肤,林深顿感头更疼了。女孩紧紧抓着他的手,凑近了看他的胳膊,两只手臂她都检查过以后,林深听到她叹了口气,把门打开了。接着她走了进来,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都只能半蹲着,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我很抱歉那样对你,待会儿给你解释。林深,介绍一下,我是许简,你可以叫我简。”这密室真的很小,林深抬头看着那双离自己很近很近的漂亮眼睛,说:“你先让我出去。”
许简在两个月前就来到了水云乡,和林深不同,她是收到了一封来自断联十几年的好友的邀请信来到这里的。信上说她只需要在路过这个服务区的时候下车离开,穿过树林就能到达这里。“刚开始,我并没有‘进来’。”许简望着窗外说。当时她穿过树林后,看到的只是一片没有人烟的大山。
许简和这位朋友很久没有联系了,答应来此处找她也只是因为信中朋友苦苦的哀求让她有些心软。她看到这里并没有信上写的“水云乡”之后十分生气,觉得对方让她跋山涉水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耍她玩的行为太恶劣了。她给那位朋友打了电话,接通了,可不论她如何叫喊,电话那头始终无人回话。那时天气只是有点微凉,许简并没有花很长时间穿过树林,于是她决定即刻返回服务区。
“当我返程的时候,顺着原来的路却怎么都走不出去了。”给林深讲述这一段经历时,许简像是还对那段经历心有余悸一样,声音低沉,情绪不高,“天黑以后,我注意到有一个地方亮起了灯光。”
许简向着灯光走去,看到了一个石碑上面写着“水云乡”。这里似乎是一个深藏大山深处远离人烟的村子,她走近村子,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很快,一个男人来开门了,见到她也不惊讶,只是问:“外面服务区来的?”许简点了点头,男人就把门打开放她进门了。许简走在男人后面,仔细打量着他。男人皮肤黝黑,双手粗糙,穿着件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汗衫,袖子卷起来半截,是很典型的农户打扮。唯一与众不同的是他的手臂上纹着一个奇怪的图案,黑色纺锥形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穿过小院进了屋子以后,一个正在洗衣服的女人抬眼看来,见了她很高兴的样子:“哎呀,这次是我们家来客人!”说完把满是泡沐的手在围裙上随便擦了擦过来招呼她。
许简有点排斥陌生人的接触,侧身避开女人热情的手:“我是来这里问路的,想问一下您知道离开这里的路吗?”
那女人脸上划过一丝尴尬的神色,复又热情起来:“走什么,现在天色晚了,小妹你要不呆一晚再走噻?”说着又来开始拉她的手。
“我没关系的,您告诉我怎么走,我现在就出发。”
见她态度强硬,两人面面相觑,女人开始疯狂的给男人使眼色:“小姑娘别怕啊,你李叔李婶都是好人,我们没别的意思哦,你看这天黑了路也不好走……”女人说话的时候,许简注意到门被锁了。
她直觉不对劲,心里已经开始规划逃跑路线,面上却不显,只装作服软的样子说:“好吧,只是我实在不想打扰你们。”
“哪里哪里!”感觉到她的态度变化,李婶笑开了花,“你就放心住在婶子这里啊,咱们明天走也是不迟的啦!走啊,今晚先住婶子闺女房间,我这个闺女啊,跟你一样,也是个大学生嘞!”许简嘴上应和着,眼睛一直在不停的打量这个屋子的构造。房子不大,三室一厅带一个小院,院子里搭了个棚子架着锅灶用作厨房。穿过院子来到正房门口,门两侧贴着副对联:“蝉蜕尘埃外,蝶梦水云乡”。
李婶带着许简走到其中一个上了锁的房间前,房间似乎很久没用过了,上的锁都生锈了。打开后一股灰尘味儿袭来。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角落里放着几个咸菜坛子。
“小姑娘先在这等婶子一会儿啊,我去给你拿些新被子来,这房间从苗苗上大学以后就很久没住过人了,你别嫌弃啊。”李婶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许简趁机在房间里四处观察起来。幸运的是,房间有一扇窗户是开在房子后面的,可能有机会从窗户逃走。不幸的是,窗户被锁死了。要想从窗户逃走,只能把窗户砸了。她用力推了推窗户,随着她的动作窗子上的锁链发出了哗哗啦啦的声音。接着她又趴在地上看了看床下,好像没什么东西,她正要起身,余光中瞥到了一个方框形的物体……
“哎呀,孩子,你趴地上干嘛呀,好脏的!”身后突然传来李婶的声音,许简连忙站起来拍了拍身上,说:“啊,没事,我手机掉下面了,现在捡回来了。”说着她晃了晃手机。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要少玩点手机,我家苗苗也是,整天捧着个手机,都不爱说话了!”李婶一边说,一边也蹲下来狐疑的看了看床底,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东西后她开始整理床铺。许简站在她身后,背在后面的手里拿着一个相框,照片上是一家三口,中间的小女孩笑得一脸灿烂。
小院子里,一对夫妻热火朝天的围着灶台做饭,两人都喜气洋洋的,满面红光,亢奋却又压低声音地聊着天:
女人擦了擦汗,兴奋地开口:“这回终于到我们家了!”
“嘘!”男人见女人声音有点大,急忙制止她,他努努嘴,示意女人注意后面的房间。
女人也赶紧闭了嘴,和男人对视一眼,端着一碟子东西进了屋子。
李叔见状也转过头继续做饭,可接下来一声尖叫让他直接扔下铲子冲进了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