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造的人
七点五分，米花駅站台值班室。
鼻青脸肿脑袋明显大了一圈的松本长次郎左手被手铐铐在旁边的钢管上，呆呆地看着头上明亮的吊灯，其中一根灯管似乎有些损坏没来得及修理忽明忽暗。
面前的审讯人员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威逼利诱什么手段都使尽了，但松本长次郎依旧充耳不闻当他们是空气。
审讯的警员面面相觑，暗自叹了口气对此有些无可奈何，审问的时候他们最不怕犯人情绪激动或者喋喋不休大喊冤枉之类的，因为这样最容易从犯人不经意间的话语中找到突破点。
他们怕的是像松本长次郎这样的，你说什么他都无所谓，突出一个不合作不交流。
至于什么疲劳审讯什么的，现在他们没有那个时间来慢慢熬鹰了。
“吱呀——”
大门打开，高木拧开门锁进来，松本长次郎冷冷地盯了他一眼，认出是那个呆头呆脑的小警员，本想收回视线，一看后面的北川秀树，登时无名火起，眼睛瞪大一圈暴怒地大吼：“八嘎牙路，你还敢进来！！”
北川秀树向高木使了个眼色，高木心领神会点点头转身对着两位审讯人员耳语一阵，两位警官面露惊讶然后收拾东西离开。
“那帮废物警察没用，所以换你和这个呆瓜警察过来？怎么？你以为拳头可以让我开口吗？”松本长次郎冷笑一声，“大不了让你们打一顿，之后自有报社记者和新闻电视台找你们。”
“是奥姆真理会花钱请的？准备很充分嘛。”
听到北川秀树说到奥姆真理会，松本长次郎瞳孔微缩，脸上的仇恨都有些挂不住了，好不容易才调整好情绪：“什么奥姆真理会，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你怎么把我和他联系上的？”
北川秀树看见这家伙的强辩，笑笑也不正面回答，转身看向高木警官：“高木警官按照我说的，把那两位也一起请过来吧。”
“你......你这是做什么？”松本长次郎被北川秀树的一系列操作看懵了。
之前审讯人员把他们分开关押，就是典型的囚徒困境，意在三人之间寻找某个人当突破口，这是有点审讯经验的审讯人员惯用手段。
但是松本长次郎无所谓，他早就有了被抓捕之后的心理准备提前做了种种构想，哪怕审讯人员一直旁敲侧击明示他队友已经招了，他也全当他们放屁。
他知道中年大妈没有接触过前期计划警察拼了命也问不出什么，接触过部分计划的石原慎也性格胆小懦弱再加上有把柄握在长老的手上不敢背叛。
只要自己不松口，任警察们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套出什么话来。
但是北川秀树一进来准备让高木警官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的举动，简直颠覆了他以往所有的心理预期。
现在这个家伙丝毫不在乎几人联合，准备让几人聚集在一起，这一举动提供了让囚犯心理感到安全的环境，哪怕不会审讯的人也知道这样一来想要撬开犯人嘴的难度几乎是呈几何倍上升。
他疯了吗？
几张椅子随意地摆放在狭窄的值班室，灯光忽明忽暗，他们几个人围成了一个圈，中心北川秀树捡了个凳子坐着，高木像个保镖一样站在他身后，几个之前还想着搞出大新闻的阶下囚坐在一起面面相觑，几乎同时这么想。
“高木警官把他们的手铐解开吧，既然是谈话，气氛就不要搞得这么紧张。”北川秀树看着几人的狼狈样笑了笑，转身吩咐高木。
高木警官听话地将几人的手铐依次解开。
“什么，他居然将犯人的手铐解开。”
这一举动更让三人摸不着头脑，松本长次郎更是警铃声大作，面前这个将他制服的少年所有举动都看着古里古怪，让他琢磨不透，心里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你如果想故作姿态，打打什么感情牌大可不必，我不会向一个小孩子感恩戴德。”松本长次郎像是给自己鼓劲似的大喊。
“喂！喂！松本老大不要激怒他啊。”旁边胆小的石原慎也见状大骇，北川秀树那一包给他带来的疼痛现在还没消散，怎么敢放任同伙惹怒这个凶人。
小清水梨花也赞同地点点头。
“是么！我觉得刚刚我对于你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北川秀树温和一笑，让高木警官给他们一人一杯端来了水杯，“看来你们真的不懂啊！！我是来帮你们的。”
“是了，有些事你们可以理解，有些你们听了看了也不会明白！”
“你们啊，都是咎由自取。”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阵叹息，仿佛教堂里面的神父看着迷途的羔羊，眼神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遗憾。
松本长次郎听着这话一愣，脑子有些拐不过弯：“你在说些什么听不懂话？”
“你们加入奥姆真理会的原因是什么？财富？名誉？”
“你！别拿你那庸俗的观念侮辱真理！”松本长次郎一听到这话，作为资深的教徒，哪怕之前刻意不和奥姆真理会产生联系也不由得愤怒。
但是他还是凭借着脑海中仅剩不多的定力维持住了理智，让他克制了冲动的欲望。
毕竟面前的少年看着很和善，但是真的很能打，自己等人哪怕解除了手铐也打不过，真要动手那就是试试就逝世。
“你们应该知道是我发现了你们想在地铁站释放毒气的行动吧！”
“你们不好奇吗？自己的计划明明很完美为什么会被我发现？”
不等几人回答，北川秀树继续往下说，将谈话的节奏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松本长次郎，你加入奥姆真理会是因为投资失败，老婆带着儿女离家出走。”
“石原慎也，你加入奥姆真理会是因为沉迷超能力，想要获得长老赐福成为超能力者。”
“至于你小清水梨花女士，你加入则是因为和老公婚姻不和，想要寻求心灵解脱。”
看着几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北川秀树笑笑：“如何，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当然是神的指引。”
在几人吃惊地眼中，北川秀树灰色的眸子散发着隐隐蓝光，不含一丝人的情绪如同诸神注视着大地。
“你们啊，迷途的羔羊你们是被邪魔外道骗了，你们信奉的那个长老，有过什么作为神的信徒的表现吗？有过什么作为神的信徒的智慧吗？只会一直用获得神明启示的理由叫你们交钱是不是？”
“扪心自问，全知全能的神明需要钱财吗？”
三人被北川秀树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小清水梨花交钱最多讷讷着说：“但是，长老说过神明的启示是需要代价的，如果连这点代价都不愿意付出证明没有和神明亲近的意愿。”
“所以他是一个骗子，他的一切都是假借神的名义在说谎！神明不需要人类的东西，也不需要人类的亲近。”北川秀树毫不犹豫给他扣了个骗子的帽子。
“我才是神明选中的代言人，在月台上你们为什么被阻止？为什么在枪口下毫发无损？就是神明借我他的信徒的手在点醒你们，”北川秀树环视一圈，“那是给你们的机会，你们懂吗。”
“可是，你们受邪魔的荼毒太深，没有理会到这其中的深意。”
松本长次郎呆滞地看着面前：“原来不是我枪法不准？”
“是这样吗？”小清水梨花头脑中一团乱麻。
北川秀树微微点头。
松本长次郎瞪大了眼睛：“可是长老说第三次世界大战即将开启，世人需要痛苦才能理解神的伟大。”
“那个恶魔，你们口中的长老的话都是谎言罢了，他连你们要被我阻止都预测不到，还能指望他预测世界大战？”北川秀树走上前拍拍松本长次郎的肩膀，手上灵子力发动。
松本长次郎感觉被这么一拍之后，一丝丝冰凉的气息游走在头上，原本被揍得头疼欲裂的感觉消散了不少，震惊地看着北川秀树。
“松本，这才是神的代言人的能力。”
“谢......谢谢！”松本长次郎接受的信息太多脑子有点发蒙俗称CPU烧了，下意识地致谢。
高木警官默默捂脸，感觉三观经受了残酷的考验，就他感觉那位名叫北川秀树的少年只是轻轻拍了一下这个桀骜不驯的犯人，那名犯人就像着了魔一样开始转变了态度。
这让他警校学习的知识和常年的经验感觉喂了狗。
“真正能预知未来的是我，所以我能在月台截住你们！当然不是为了你们，是避免邪魔得逞。”北川秀树一挥手，高木心领神会将本本递上来，“我接受神的启示来阻止你们，阻止你们犯下更大的过错。”
更大的错误，这句话他们听懂了。
石原慎也和小清水梨花对视一眼，将目光看向松本长次郎，他们之中只有他知道整个计划的详细过程和即将释放毒气的站台。
“我.....我愿意告诉你们这次的计划。”松本长次郎犹豫片刻。
高木警官听到这话满脸不可思议，几乎按耐不住心中巨大的惊喜。
“不，不用说，因为你们不说我全都知道。”北川秀树听到这话反而摇头慢悠悠地说，反手将本子递回去，遮住高木警官的表情。
“你们根本不懂啊！这次就是神给你们的唯一机会，脱离邪魔的机会，你还很犹豫，说明你还听不到神的启示。”
“愚昧的可怜虫，还是站在邪魔的一边。”
他看着三人的脸露出一声叹息，站着看窗外墨绿色的电车：“高木警官去通知他们去......”
“我知道，我知道，长老，我愿意说。”石原慎也大喊。
松本长次郎怒了：“混账，怎么轮得到你来说，我来说，我来说。”
...........
米花駅值班室
一圈圈的烟雾缭绕，陆续赶来的警察几乎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等待的时间是最磨人的，几千人的性命如同山峦巨石，一堆老烟枪忍不住开始抽烟缓解压力。
值班室的门轻轻地打开，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
高木警官探头探脑地出来：“目暮警部，问出来了，他们全......啊嘞。”
身为搜查三系系长的目暮警部只能站在松本课长身后，围绕着值班室的是绝大多数他只在东京警视厅告示牌里面才见过的面孔，一张张或凶恶或忧愁的脸，现在都死死地盯着他。
被这些大佬盯着高木警官顿时感到有些窒息。
“问出来了！”听到这话，目暮警部声音都在颤抖，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心潮澎湃。
“小田切部长！”松本课长激动地拿过本子递给小田切敏郎。
小田切敏郎外表不露声色，展示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养气功夫，但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此刻激动的心：“情报是真的吗？确定不是这帮歹徒为了干扰我们的视线和为同伙争取时间胡编乱造？”
“这个，这个，我想应该不会。”高木警官听到这话面露古怪。
松本课长见到自己这个手下在顶头上司面前支支吾吾，忍不住道：“作为警察要小心谨慎，用证据和事实说话，不要靠自己想象，事关数千人的性命。”
“不…不，不是我想当然，是，具体的你们看了就知道了。”高木警官结结巴巴。
看着高木警官神秘兮兮的谜语人附体，在场的众人不由得眉头紧皱：“什么？”
就在高木警官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到时候在监狱里面一定要注意饮食规律，早睡早起，多多反思自己的过错，知道吗？”
门背后一道声音响起。
只见北川秀树领着三人出来，审讯人员口中还拒不合作的三人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宛若看着神明。
“是！我们一定遵从您的教诲。”
“还有我刚刚和您说的事。”石原慎也眼中带着期冀。
北川秀树微微一笑：“放心，都交给我吧！”
“那我们就放心了！！哈哈！”
四人一同笑了起来。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