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太监有奇志

夏守忠外宅。

舒略双手奉上贾珠的文稿。

夏守忠伸手接过来，看也不看，随手放在茶几上。

“多谢司业大人还记得这件事，我都差点忘了。”

皇上的任命还没有下来，夏守忠已经一口一个“司业”叫起来。

夏守忠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提醒舒略，这个升迁的职务，是他给舒略争取来的。

舒略又说了周策最近的动态。

夏守忠问道：

“周阁老对贾政陛见圣上的事情，怎么看？”

舒略摇摇头：

“周阁老似乎对圣上说亲，毫无兴致，没有任何表态。”

夏守忠又问道：

“你给贾政说了‘能缓则缓，能拖就拖。’的意思？”

舒略回道：

“说过了，就看贾政怎么理解了。”

夏守忠冷笑。

“你还是多在贾政面前吹吹风，让他打消他家大小姐进义忠亲王府的念头。”

舒略问道：

“公公的意思，义忠亲王是要做太子了？”

夏守忠淡淡说道：

“皇上有这个意思，但不管最终谁做太子，都要阻止贾元春成为王妃，否则贾家势力就会坐大，对我们不利。”

舒略点点头：

“夏公公的意思，我明白了。”

夏守忠之所以针对贾家，个中原因，舒略并不清楚。

夏守忠现在是六宫都太监，比起掌宫内相戴权，还差一个档次。

戴权一直与四大家族关系密切，尤其与荣国府贾政交往频繁，夏守忠对此十分嫉恨。

夏守忠若要与戴权争锋，就必须笼络四大家族的人，像贾赦等人，从内部分化瓦解贾家，削弱贾家的势力。

从目前来看，四大家族也只有宁荣两府最为虚弱。

宁荣两府的贾家，看起来爵高声隆，其实早已外强中干，家族既无掌握实权的高官，又无能顶天立地的强人。

这次春闱摘得会元桂冠的贾珠，引起夏守忠瞩目。

会元的桂冠，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摘得。

贾珠能拿下会元，说明他已经或者必将成为荣国府新一代的掌门人了。

贾雨村说了贾珠在石渠阁读书之事，夏公公甚是惊讶。

贾家子弟颓废疏懒，人所共知。

贾珠这样的人，横空出世，是夏守忠没有料到的。

他不会允许荣国府出现贾珠这样强势担当之人。

试想贾珠与戴权日后联手，他夏守忠哪还有好日子过？

夏守忠和舒略寒暄一阵，说了一些宫里宫外的事，夏守忠面带倦意，打个哈欠，舒略很知趣，便起身告辞了。

舒略走后，贾雨村从侧屋出来。

夏守忠指一下茶几上的的那篇贾珠文稿，说道：

“你照着贾珠笔迹，仔细练字。”

贾雨村甚为不解：

“夏公公，在下的字体，并不比贾珠差啊。”

夏守忠哼一声：

“让你照着练，你就去练，哪来这么多废话？”

“好的好的，我一定照着练习。”

“殿试前，练出和贾珠笔迹一模一样，完全乱真的笔迹，做得到吗？”

贾雨村点点头：

“没问题，在下临摹能力甚高。”

他一口答应下来，却不敢问夏守忠为何让他模拟贾珠笔迹。

夏守忠接着说道：

“殿试临近，最近我不唤你，就别来我宅子了，以免节外生枝。”

贾雨村连连点头，满脸谄笑：

“门生知道了，夏公公对殿试，可有什么嘱咐？”

他上次因为得到试题，准备充分，幸运进入会试杏榜，成为贡士，有了参加殿试的资格。

殿试在即，贾雨村越发渴望从夏守忠这里，得到一个能在殿试上露脸的好消息。

夏守忠漠然一笑。

“你用心准备就好，咱家自然也会为你使力，你不必问得太多。”

贾雨村诺诺作揖：

“雨村明白了，这就回去认真练字，读书。”

夏守忠说道：

“舒略来我这里，不得给任何人言说，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夏公公放心，门生不会说的。”

夏守忠又说：

“刚才你也看到了，舒略这样的探花郎，最终也得拜在我的门下。

这官帽帽嘛，给谁都是给，给自己人总比给外人要好。”

夏守忠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只要效忠于他，官帽子不是问题，想给谁，就给谁。

“夏公公为国分忧，不拘一格降人才，乃是我朝之大幸也。”

贾雨村嘴上却甜的像抹了蜜，心中却恨恨骂道：

国器都让你这样的狗太监给糟践了，等老子有了权势，有你好看的。

夏守忠哈哈大笑：

“老夫一生，只求人尽其才，富国强民，能遂此愿，此生足矣。”

夏守忠胸有奇志。

各朝都有挟天子以令诸侯大太监，夏守忠却看不上这些人。

夏守忠觉得自己和戴权斗法，争夺太监高位，这只不过是他权力征程的一个小插曲。

直到有一天，他夏守忠坐在金銮殿上，那才叫大功告成。

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刘邦不丈夫！

他妈的，刘邦的天下，不也是抢来的？

历史上，女人都能做皇帝，太监凭啥不能做皇帝？

贾雨村见夏守忠有了谈兴，趁机探问：

“夏公公，贾珠这次也要与门生同场应试。

门生怎么总感觉他的后台，在和夏公公较劲儿呢。”

夏守忠摇头笑道：

“春闱大考，也没发现哪位大人物给贾珠撑劲儿。

贾珠去石渠阁读书，不过是舒略给的方便，他能有什么后台。

实话实说，贾珠在石渠阁看书，你也在石渠阁看书，他摘得会元桂冠，名次遥遥领先于你，可见实力胜你一筹，你可要努力了。”

夏守忠有意敲打贾雨村一下，免得这位中年穷儒还没干什么，就嘚瑟起来。

贾雨村连连称是，问道：

“门生听说，石渠阁周阁老曾经是荣国公身边的人，他会不会为贾珠撑腰？”

夏守忠斩钉截铁说道：

“断然不会，周策年龄过百，早就淡出官场，不问庙堂之事，与贾家也没有来往，他那顾得上管贾珠这辈的事情。”

贾雨村舒口气，信心十足表决心：

“我这次定要与贾珠较量一番。”

夏守忠冷笑道：

“上次会试透题给你，你都名落孙山落榜了，殿试你想干过贾珠，怕是异想天开了。”

夏守忠的这几句话，说得贾雨村找不着北。

我明明会试杏榜题名，中了贡士，夏公公怎么又说我落榜了？

贾雨村一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