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贾母要掌控
家宴让贾赦这么一搅和,在座的人索然无味,静观贾母的反应。
贾母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
贾赦不成器,贾母早已心灰意冷,否则也不可能由次子贾政,继承荣国府爵产。
她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再搭理不成器的长子,笑眯眯亲自给贾珠夹菜,说道:
“珠哥儿吃好,回头中个进士,给咱荣国府锦上添花。”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喝彩,气氛又开始回暖,没人再注意贾赦搅局。
贾赦心里气不过,给贾珠找茬的心思,蠢蠢欲动,压都压不住。
他笑呵呵说道:
“要说老太太偏心凤丫头,不搭理琏哥儿,我倒是不大相信;要说珠哥儿爱搭不理琏哥儿,我倒还好有几分相信。”
贾赦见贾母漠视他的存在,偏就要把话题转移到贾珠身上。
贾珠微微一笑:
“赦老爷这话,让侄儿诚惶诚恐,我和琏哥儿一直都是好兄弟,哪来的什么爱搭不理之说?”
这些天,单大良有意和贾赦身边的小厮栓儿套近乎,获知贾赦十分责怪贾珠把昭儿撵出荣国府。
单大良把这些信息,如实告知了贾珠。
贾珠明白叔父贾赦,迟早是要和他找茬的。
贾赦微笑道:
“珠哥儿不必当真了,方才突然想起你撵走昭儿的事情,也就顺口说个玩笑话儿。”
贾赦看似轻轻松松,面带三分笑,却直接在贾母面前点题,把处罚昭儿的事情,摆在贾母面前。
在这之前,贾赦之妻邢夫人,已经从贾母身边丫鬟获知,贾珠撵走了昭儿的事情,贾母并不知晓。
贾母耳朵很灵敏,马上听出贾赦话里的意思,问道:
“你说的昭儿,可是琏哥儿屋里那个小厮?”
贾赦赶忙接上话:
“正是此人,昭儿跟随琏哥儿多年,这昭儿不是家生奴仆,老太太竟然记得清楚,可见头脑真是清醒啊。”
贾母傲然一笑,说道:
“我老了,耳不聋,眼不花,头脑也灵光得很。
但凡府里的人,我见过一面,就能记得他姓甚名谁。
这昭儿是琏哥儿下面的人手,怎么会让珠哥儿给撵走了?”
贾赦瞟一眼贾珠,冷冷说道:
“我开始也想,琏哥儿的小厮,珠哥儿凭什么说打发,就给打发了,这不是欺负人嘛。
又一想,珠哥儿大病初愈,想要在奴才们面前立威的,拿琏哥儿的小厮下手,又有什么关系?
我还劝解琏哥儿,不要较真,这事情,老太太就不必深究了。”
贾赦可着劲儿,把自己塑造成宽宏大量之人。
贾母脸色一变,目光清冷说道:
“我原本不想深究什么,你说话阴阳怪气,话里有话,倒是让我想探个究竟了,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王熙凤见贾赦提起昭儿的事情,气得牙痒痒。
贾赦在这种场合发难,简直是蠢得不能再蠢。
昭儿这件事,原本是她试探贾珠的苦肉计。
长房这边并不占理,怎么可以拿上台面说事?
更何况,贾珠是贾母的心头肉,编排贾珠不是,等于飞蛾扑火,自取其辱。
这种事情,私下和贾母一对一,加盐调醋说道一番,也就罢了。
这赦老爷,脑筋有点跟不上。
熙凤赶忙插话:
“撵走昭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昭儿动手打了珠大嫂子家的素云,太太让珠哥哥处置,珠哥哥打了板子,罚了银子,然后就撵出府去了。”
贾赦见熙凤接上了话茬,将事情原委公之于众,以为熙凤要发威,不由心花怒放。
贾母听完熙凤的话,扭头看向贾珠,问道:
“珠哥儿,凤丫头说的话,可是实话?”
贾珠微笑道:
“没错,昭儿触犯家法,我按家法处置了。”
贾母脸上笑容慢慢淡化,问道:
“昭儿犯了什么重罪,至于打板子、收银子、撵出荣国府吗?
在我记忆里,荣国府还没有这样重惩过奴才,珠哥儿这么个重罚,我怎么闻所未闻,也没听见谁给我通个声气儿。”
贾母的语气,变得有些生硬,眼神也带上一丝责备。
贾赦赶忙接话:
“贾家一向仁慈,体恤奴才,以前奴才们犯事,老太太总是于心不忍,从没有撵人出去。”
贾母皱眉说道:
“你还是少说两句都好啊。”
贾母本人蔑视礼教规矩,却极在意他人是否遵循礼教规矩。
丈夫贾代善世袭荣国公,她获封一品诰命夫人。
贾代善去世后,按照礼教规矩,荣国府应该由儿子、儿媳掌管。
贾母对这种礼教规矩不屑一顾。
贾代善呈上的遗本,建议长子贾赦袭爵位,为一等将军;次子贾政袭爵产,其中不乏贾母意愿。
荣国府内部,从此形成两虎相争,分而治之的局面。
贾母牢牢掌控荣国府后,在贾府严格推行礼教规矩,甚至丫鬟、小厮都分了等级。
什么等级的人,进什么等级的房间,甚至吃饭时,什么人能上桌,什么人不能上桌,都有详细规定,任何人不得逾越半步。
可见贾母的礼教规矩,完全是用来约束别人的,并不针对她自己。
随着年龄增大,贾母精力不济,不得不将荣国府治权,交给儿媳王夫人。
但她很巧妙的让李纨协助王夫人,从王夫人手中分权,以防王夫人擅权。
贾珠病重,李纨忧心忡忡,忙于照料贾珠,王夫人无力独自支撑家务。
贾母选中王熙凤,提议熙凤代理荣国府家务。
王熙凤是王夫人的内侄女,又是长房贾赦的儿媳妇。
贾母这招,达到了各方的平衡。
王熙凤感恩不尽,王夫人无话可说,长房贾赦也得以安抚,
贾母通过一番操作,牢牢掌控着贾府的话语权,成为一言九鼎的幕后掌权人。
可见一品诰命夫人,不是白当的。
贾赦在家宴上,抛出惩治昭儿的话题,引起贾母警觉,也就不奇怪了。
贾珠见贾母目光颇有质询意味,便说:
“老祖宗在上,孙儿奉太太之命,处置昭儿,所遵皆是家法逐条,不敢擅自为之。”
贾母皱眉追问:
“昭儿犯下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