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雨村心怀恨
贾雨村这种先倨后恭,得到扇子便晴转阴的表情变化,让贾政瞬间不爽,心中狂喷:
妈个×,你为一把折扇,胆敢怒视我儿,给我儿脸色看,以后指不定还想上我头呢。
贾政脸上笑意全无,不太想再给贾雨村写扇面了。
贾珠察言观色,趁机说道:
“父亲是否忘了,太医昨日来给孩儿瞧病,书橱那柄白纸折扇,您已题字送给太医了。”
贾政愣怔一下,两眼茫然。
昨日太医来荣国府把脉诊病,直接给我儿判了死,为父当时五内俱焚,哪有心思给太医题字赠扇?
贾珠目光灼灼看着老爹。
老爹别较真,相信你智商不低。
贾政立刻读懂儿子的目光,轻飘飘说道:
“噢,我把给太医赠扇之事,忘得一干二净。雨村贤侄,改天老夫有了兴趣,再给你写一个扇面吧。”
贾雨村眼见父子一唱一和,不由冷汗淋漓。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怒形于色的低级错误。
这父子俩明明是想打发我走嘛。
唉,只怪自己修炼不够哇!
贾雨村迅速调整心态,换上一副貌似轻松的笑脸,看着桌面上被墨汁污染的折扇,说道:
“政老不必在意,折扇上的文句,虽然难以辨识,窃以为,残品更耐人寻味,反倒更有收藏价值。”
贾珠注视扇面,只见刚才的泼墨,还不算完美。
墨汁只覆盖了大部分文字,“待时飞”三个关键字并未消除。
贾政的落款和红色印章,也丝毫未损。
“时飞”二字是贾雨村的字,贾政钤印的扇面,有这两个字,就够贾雨村吹嘘了。
也就是说,贾雨村拿着这把字迹污染的题字折扇,逢人讲一段折扇离奇的轶闻,反而更能吸睛,不耽误他拉大旗做虎皮,给自己脸上贴金。
贾珠识破雨村这个想法,笑道:
“残品翰墨,有辱家父书艺,概不外流,还是毁了吧。”
贾珠说着话,伸手拿起书案上墨迹湿漉的折扇。
贾雨村脸色煞白,又不好抢夺贾珠手中折扇,只能眼睁睁看着贾珠撕个粉碎,随手扔进了字纸篓。
贾雨村彻底绝望,心中大骂:
奶奶个腿,老子特意来荣国府,求取的就是这把贾政亲笔题字,落款钤印的折扇,这贾珠显然识破意图,才故意泼墨毁扇。
贾珠泼墨毁扇不说,还直接撕掉残扇,这明明就是视我为对手了。
贾珠呀贾珠,你给我等着,不信你们贾家万世不衰。
贾雨望一眼字纸篓中毁掉的折扇,紧咬牙关,心中连连告诫自己:
不可怒形于色!
不可怒形于色!
不可怒形于色!
贾雨村强自镇静情绪,微笑说道:
“源生兄所言极是,残品流入朝野,知道的人,说是有一段墨坛佳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政老胡乱为之,撕了好,还是撕了好啊。”
贾政细观贾雨村神色,这回却未发现雨村眼中仇恨,心中不由暗忖:
刚才捕捉到的雨村眼中仇恨,是不是看走眼了?
贾雨村告辞后,贾政捻须问道:
“珠儿,一把折扇,你为何如此在意,弄出这么大动静?”
贾珠讲了前世小人借与领导合影,谋取私利的路数,直白道:
“折扇虽小,贾雨村会借此招摇撞骗,以折扇示人,打着父亲旗号,为自己拉拢关系,必谋不义之事。”
贾政微微皱眉,说道:
“你有这般警觉,实属难得。不过,我倒觉得雨村学识深厚,气质不凡,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不至于如此下作。”
贾珠微笑摇头:
“孩儿与老爷观感截然不同,贾雨村绝非善茬,不宜深交,否则会给贾家带来后患。”
贾珠不想深说红楼原著世界中,贾雨村得势后,如何对贾家落井下石之事。
尚未发生的事情,说了也白说。
贾政绝不会相信儿子是先知先觉之人。
贾政沉吟一下,转移话题说道:
“珠儿,昨日你重病缠身,今日骤然康健,思路清晰,眼神清亮,为父如释重负,喜不自禁啊,现在感觉如何?”
贾政最关心的是儿子的身体状况,不想让贾雨村的话题坏了心情。
贾珠回答:
“老爷放心,孩儿感觉精力充沛,饭量也很好,已经痊愈了。”
贾政乐呵呵直点头:
“嗯,身体痊愈了,那就抓紧读书,眼看春闱就要开始,你只管专心博取功名。”
贾珠点点头。
在科举入仕这方面,贾珠和贾政的看法一致。
在封建王权社会,科举入仕乃是出人头地的唯一机会。
贾家必须出一个进士及第,封相拜将的顶门立户之人,才能保贾家绵延世泽,长盛不衰。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小厮匆忙进来禀报:
“老爷、珠大爷,琏二爷、琏二奶奶屋里的小厮昭儿,动手打了珠大爷、珠大奶奶屋里的丫鬟素云。”
这小厮口齿伶俐,一口气连说几个“爷奶”,层次分明,意思明明白白,就是话语有点绕口。
昭儿是贾琏身边的心腹小厮,平日喜好给主子拉皮条,深得贾琏信赖。
贾政听了小厮、丫鬟打架的禀报,眉头微蹙,一脸嫌弃说:
“最近府中各种怪事,层出不穷,昭儿一个小厮,竟敢动手打人,成何体统?
你快去禀报太太,就说我说了,对昭儿这种混账,该打则打,该罚则罚,不可心慈手软。”
贾政素性潇洒,闲暇之时,喜欢看书着棋,品茗静思,荣国府的家务事,从来都是甩手给王夫人去管。
他平日在工部办事,都是动口不动手,家里小厮丫鬟打架这种事,他实在没心思过问。
小厮回答:
“此事已经禀告太太了,太太让珠大爷处置。”
贾珠听了这话,颇感意外。
昨日王夫人同意让王熙凤继续掌管荣国府家务。
小厮、丫鬟打架这种事,理应由熙凤处置,为何又让他来解决?
况且,昭儿是贾琏屋里的小厮,更该由熙凤他们自己管束了。
贾珠问那传话的小厮:
“昭儿、素云现在何处?”
小厮回答:
“在荣禧堂东廊,太太的小正房门前跪着。”
贾政不耐烦摆摆手,说道:
“珠儿,这事涉及到你屋里的丫鬟,你只管去处置好了,给昭儿点厉害滋味,让他明白打人的后果。”
贾政说罢,长长叹口气,负手朝梦坡斋书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