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炒作学概论
“照相机？那是何物？”朱元璋连忙追问道。
陆文却是不忙，直接前头领着众人重新回了自己房间。
几人落座之后，陆文才开口道：
“照相机乃是家父的发明，其原理便是借光影以成像，可记录面前的随意一瞬镜像于这相片之上。”
朱元璋仔细摸索着相片中的图画，实在是叹为观止。
相片中的赌师容貌清晰可辨，嘴角的痦子也是历历在目，他放在赌桌之下的双手中各抓着一张牌九，明眼人一看就是在做牌。
这相机既然能这般快速的捕捉画面，如果将其推广给前线的细作，那打探敌情何其容易？
这相机或者配给锦衣卫的密探，一人一台，用来监视朝臣，那也是极好的。
或者干脆用来誊写公文，这样就不用占用饱学博士，费力誊写了。
粗略一想，能够使用到的情景竟然是如此之多。
朱元璋轻轻粘着胡须，沉思良久，又看了看手中的“相片”，不由得感叹道：
“世间万物，当真是玄妙无比啊！”
朱元璋乞丐出身，恰逢乱世，投军抗元，终成大业。
但其实他最重要的能力就是打胜仗，所倚重的重臣多数也是武将。
文官之中他所仰仗的李善长、刘基、胡惟庸等人，也多主持是内政、谋略、吏治居多。
真长的学问大家却是不多的，他自己也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学问”的重要性。
身边仅有的一些所谓学问大家也多是儒生，每天说的不过是老调重弹，无甚新意。
可这陆家三宝的爹爹，显然不是寻常儒生，所知甚多，所学甚广，所究甚深，所用甚精。
从火器制造到烹饪之法，从医术药理到商贾之术，简直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这等人才若是有朝一日能够招揽到皇孙身边，从旁辅佐，必能辅佐他孙儿成就一番霸业。
只是这三宝父亲如此大才，却选择避世隐居，向来必有难言之隐。
若是自己直接亮明身份，施恩授官，反倒可能事与愿违，还是要学先人礼贤下士啊！
想到这里，朱元璋不免对陆家三宝更生亲近的心思，便开口问道：
“既然陆公子得了这证物，不知有何打算？”
陆文刚刚一直在观察朱元璋的表情，发现他沉思许久，便以为他已有了主张，便想着了解一二，随即回道：
“我正想听听黄老爷的高见呢。”
朱元璋一听就明白这小娃娃这是在考自己呢，可不能让一个小娃娃看不起。
便开口说道：“既然有了证物，那自然是上交有司审理。”
陆文轻笑一声，继续追问道：
“虽有证物但也只能证明赌坊的赌师出了老千，这等事莫说牵连知县，便是那赌坊的东家也可以一推二六五，只说是赌师一人之失，与赌坊无关，大可以除籍了事，怎么奈何得了知县啊？”
朱元璋一想，也是这个么理。
毕竟光看照片，却是只能确认赌师私下换牌、做牌的罪名，连赌坊的东家都不一定能够伤到。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去一趟赌坊呢？还动用了照相机这个名贵物件？
这不是画蛇添足吗？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拿着这个照相机，直接前往县衙，把这县太爷买卖路引的情景拍下来，岂不是更好？
陆文看出了朱元璋心中的肺腑，沉声回答道：
“黄老爷，在下之所以不愿意直入衙门，以路引为凭控告府衙，是因为这件事已经司空见惯了。”
见朱元璋一脸迷茫，陆文继续解释道：
“这山阳知县到任数月便已经是怨声载道，他能如此有恃无恐所仰仗的便是大同都指挥使，大同乃九塞重镇，都指挥使手握重兵，岂是我等可以轻易撼动？”
听到这里，朱元璋微不可查地轻哼一声。
别说他是什么都指挥使，就算他是王功勋贵，老子说砍也就砍了！
哪像你们这么费事的？
陆文没有注意到这边朱元璋的表情变化，只是继续说道：
“想来大同府官场上下应该是铁桶一块，难有上告门路了。如果要搬倒这山阳县令，只能仰仗府外的言官上书，只是各道御史都是风闻奏事，风闻不起，怕是难有成效。”
听到这里，朱元璋也总管听出个门道了。
原来陆文打的是这个算盘。
陆家都是平头老百姓，想要搬倒知县和他背后的势力，就必须依靠大同府以外的官场势力。
可是山阳县知县高价买卖路引，使得山阳县城慢慢变成了只许进不许出的地界。
能够出得起高价购买路引的，也都是山阳本地的富商，在此地都有基业，是断然不会轻易与官服为敌的。
这样一来，山阳县内的诸多消息便流通不出去。
只有将事情闹大，闹得尽人皆知，才有可能尽快传出消息，引得御史言官的关注。
想到这里，朱元璋又有了不解之处，赶忙请教：
“黄某还有一处不解，就是公子为何独独选了这赌坊做文章？”
陆文微微一笑道：
“既然是要引起风闻，那自然是要选择街头巷尾时常热议的话题来炒作，那自然是要从吃喝嫖赌上下功夫了？”
“炒…炒作？”朱元璋一脸不解地问道。
“炒作便是将一件本不起眼的小事搞的人尽皆知，街头巷尾热议不断”陆文进一步解释道。
朱元璋默默点头，心中泛起了嘀咕。
按照如今朝中言官们的做派，若是真能做到满城风雨、热议不断，确实是有可能上达中枢的。
这样一想，陆文的建议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既然如此，那陆公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朱元璋追问道。
“光有手上的这点物证还是少了些契机，不妨午后我们再去一趟”陆文说道。
“再去一趟？这是为何？”朱元璋追问道。
“稍后黄老爷只管赌钱，我等在一旁等着赌师出千，到时来个人赃并获，就有了掀起此案的契机了”陆文静静地说道。
朱元璋一听，果然妙计。
这样一来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事情搞大，事后直接去县衙大堂击鼓。
只要这贪官敢在公堂之上徇私枉法，必然引起风言风语，届时就有了言官的用武之地了。
届时自己只需要在背后推波助澜，不必亮明身份，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