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宜兰陆家
“原来如此”陆文听完便缓缓靠回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而刚刚还义愤填膺的陆青衣和陆潮生也是一阵沉默。
如果山羊知县的后台真的是大同督指挥使，那事情就不大好办了。
按照大明管制，督指挥使是正二品的朝职，品级与六部上书相同。
在朝中是仅次于三公、三孤的重臣。
在地方那也是封疆大吏，山西巡抚才从二品。
倒不是三个人担心自己逗不过这个贪官，大不了让陆潮生扛着毛瑟枪，远处一枪崩了他也能为民除害。
只是他们的目的是赶往奉天救出母亲，如果在山阳县搞出这么大动静，赶往奉天的沿途必然是风声鹤唳，加强警戒，对于他们尽快赶往奉天的计划十分不利。
掌柜敏锐地察觉到了屋内三个小孩的态度变化，只觉得他们是有些忌惮了，便开口安慰道：
“公子莫慌，如今在山阳县只要不碰青楼妓馆、当铺赌坊，其余的营生还是可以做的。”
一听这话，一直努力维持面色平和的朱元璋，终于忍不住冷笑道：
“怎么？你们这位县太爷还插手这些产业的经营不成？”
掌柜自打进门就对这位长相奇特的老爷十分地好奇，观此人仪态，龙行虎步，自有威严。谈吐之间霸气侧漏，似乎也是位颇有北京的人物。
自己刚刚已经挑明了山阳知县的后台是正二品的大同督指挥使，可这位老爷却丝毫没有当回事，反倒是语待轻蔑，这也让掌柜的有些诧异。
这位老爷究竟是何身份？
大明开国二十五载，曾经功勋权贵多如牛毛。
可这几年死的死，杀的杀，流放的流放，除了朱姓的藩王和部分尚存的国公爷之外，应该没有什么人能够不把督指挥使放在眼里了。
可看着年纪，似乎也不像藩王，难不成是哪位建国功勋？
掌柜独自揣度，却是忘记回复朱元璋的话了。
“掌柜的，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陆文出声提醒道。
掌柜这才回神，连忙回答道：
“回老爷，公子，在下刚刚说起了这几项营生，目前都有县太爷的股。”
“股？”从未听说过这种词汇朱元璋，一脸懵的重复道。
分股占有商行的方法江南也是有的，但是多只在家族内部，各房只见分配。
可是这种方法也极易引起钱财纠纷，容易上了家族和气，所以除非万不得已，都是甚少使用的，难不成几家商行已经被县太爷的家眷占了？
陆文见朱元璋面露疑惑，便顷身低声回道：
“黄老爷，这股乃是家父所创的经营之法，如今盛行与晋商之中。各路商号可将自家财产分割为十股，待价而沽，私相交易。商行盈利丰厚者，其价高涨，盈利不济者，其价下跌。想来这位县太爷是入手了这几家暴利商行股了。”
朱元璋闻之大惊，立刻追问道：“这股可以交易？不必只在家族亲眷之间交易？”
“是的”陆文沉声回道。
朱元璋稍微一思量，就明白了缘故，问陆文道：“领尊当初创建此法，可是因为创业之初，本钱不足啊？”
“老爷明察秋毫，正是如此！家父创业之资多是父老乡亲借贷而来，功成之后家父为了使家乡百姓，家家有营生，岁岁有余粮，这才发明了此法。如此一来，乡亲便都在我家各路商行有了股，年尾对账，按股分利，其利可得长久”陆文解释道。
掌柜听到这里，猛然抬头看向陆文，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这位公子可是宜兰陆家的少东家？”
“正是”陆文答道。
“哎呀，不知是宜兰陆家的少东家驾临本店，实在是有失远迎啊”掌柜行礼说话，只是躬身更甚刚才。
还不等陆文反应，掌柜有转头看向陆青衣，说道：
“这位想必就是御生堂的东家，陆二小姐了吧，失敬失敬啊！”
陆青衣则是十分熟练地欠身还礼道：
“掌柜的，严重了。”
“既然是陆家的公子、小姐亲至，那小老儿自然是知无不答的”掌柜的一改脸色，面露恭谨地回道。
朱元璋看着这一幕，实在是无法理解。
年逾花甲的老掌柜，对着年仅八岁的陆文、陆青衣如此恭谨，实在是有些滑稽。
这三宝的父亲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有这般能力，只是报了个名号，就能令山阳县的客栈掌柜立刻俯首帖耳？
这边朱元璋还在暗自揣测，那边陆青衣却不解道：
“掌柜是和家父有何渊源吗？陆家商行的账目我是清楚的，应该与贵店乃至谭家，都无甚往来吧？”
掌柜起身笑道：
“小姐所言不错，当年小老儿经营米粮店，恰逢西北蝗灾，赔了个倾家荡产，后来还是靠陆记钱庄的支撑才勉强维持，后来米两点被谭家看中，盘了过去，这才还清了欠账，小老儿也才有幸在这客栈当个闲散掌柜，颐养天年。”
见掌柜和陆家兄妹攀起了交情，朱元璋一脸的不耐烦道：
“还是先说说那贪官的事情吧！这贪官到底怎么是贪法？”
一旁的陆潮生搬来了凳子，请掌柜的坐下。以便详谈。
掌柜也不推辞，坐下后回道：
“这位县太爷刚一到任，便强行入股了这几家营生，据说出资不过几百两，却占去了四成股。”
陆文冷冷评价道：
“这便是强取豪夺了！”
“公子所言甚是，只是这狗官的恶行远不仅于此，青楼妓馆之中开始出现诸多幼女，周围县城的达官贵人赶来尝鲜的不在少数。赌坊之中的赔率逐渐攀高，之前还能说十赌七输，如今却是十赌九输了，赌坊生意却是越来越好，连带着跑去当铺典当的赌徒也是与日具曾啊！”掌柜的感叹道。
朱元璋盛怒之下，拍案而起，吼道：
“这该死的狗官，留他何用！”
陆文冷冷地看向朱元璋，心里想道：
“怎么这个黄老爷的脾性跟陆潮生似的，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能成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