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寻千年梦(十一)——入昔庭忆(启)
自从三人踏上往墓中延伸的台阶后,就彼此默契地再也未出声。一是现在环境确实黑暗,他们对下面的路并不熟悉;二是因为怕一个不小心触碰到什么机关,如果到时候因此分散,情况只会更糟糕。
“这座墓应该是互通的吧?”周郁离走在两位男士中间,前面是李景谦,“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悠然他们是在墓室还是已经出去了呀?”
尽管周郁离的声音很小,但可能是这段路实在狭窄,既能听出来声音回荡。
“一座墓室要是有那么多入口和出口的话,早就四下漏风,什么人都能进去了。”堂溪墨问边触碰着拭探着旁边的壁,边回道,“依我所见,这墓也就这两个入口,刚才我们远的方向与另一个入口方向应该是相对的。”
不得不说,这一趟周郁离也是长了不少知识。
李景谦也补充道:“应该如此,不然这么大一座墓室想互通确实不容易。”
那台阶是螺旋式向下延伸的,虽然螺旋对称中心是容易踩空掉下去的,但好在另一边有石壁可倚扶。就算如此,几人也小心翼翼。
“等一下。”
周郁离扶上石壁的时候,那触感就让她瞬间打起了精神——凹凸不平,仔细摸索,好像还有刻字。不反如此,有些地方又有些厚度,就像在上面刷上了什么东西一样。
李景谦的眼力是极好的,在黑暗中的辨识能力也强上许多,因此,没有扶墙的他并不知道,那石壁上居然大有玄机。
“你那边有火吗?”周郁离问向身后的堂溪墨问,“我想借个亮……”
“不可!”
周郁离话音未落,李景谦和堂溪墨问同时出声。一时间,那声音回击窄小的石壁间,久久不散。
“你有点常识行不行?”堂溪墨问属实无奈,声音不自觉大了些,“气体浓度!你不怕炸啊!如果是墓中原本就点有火还好……”
可能是这地方空间太小,堂溪墨问的声音就像被放大一样,吵得耳朵疼。
“我只是想借个亮嘛!这墙上有东……”
周郁离正辩驳着,忽然,三个人脚下的台阶开始晃动起来。随着幅度逐渐变大,几人堪堪而立。
李景谦让堂溪墨问扶好周郁离,自己快速镇定下来感受着这台阶的变化趋势——它正在向上抬升,就像他们启动台阶时它向下铺陈的那样,恐怕是机关维持的时间到了。
“啊!”周郁离惊叫道,赶紧躲近了些堂溪墨问。
也幸好她躲了过去,不然随着台阶晃动而松动的石块就要砸到她了。
“怎么回事?”周郁离的声音都因颤抖而不像她,“不对!我们好像离地上越来越近了!”
堂溪墨问闻言也抬头向上看去——虽然现在是在暗处,他们进来时的出口还能射下一些光亮,但现在很明显的,他们离入口越来越近。
其实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讲,的确算好事,因为他们有机会出去,后悔也来得及;但对于现在他们而言,并不算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因为随着他们的步步深入,三人已经彻底下到了里面,距离出口还有一段,而且离出口的正上方还有很明显的偏差。
而随着台阶的抬升,到最后,他们脚下的台阶都会变成他们头顶的石块,如果他们不及时从台阶上撤离,随着这种抬升,他们一定会被夹在中间。
“我去!别这么搞啊!”堂溪墨问一想到自己变成“肉夹馍”的惨状,也忍不住狠狠颤抖了一下,声音扭曲了好几个度。
其实李景谦本打算冒险一把跳下去,但又摸不清下面的情况,万一真像有些书中所写下面全是致命机关……
好吧,今天非得渡个劫是吧?
而周郁离死死拽着堂溪墨问,强支撑起两条因过度害怕而软下去的腿。
“往下走!”
李景谦一嗓子把堂溪墨问拉回现实——自寻出路总比坐以待毙强。
“谦哥……”堂溪墨问的声音拐了好几个弯儿,“那个,我……”
这明显是语无伦次了。
其实如果单从表面看,堂溪墨问此时的一些动作确实挺搞笑的,但李景谦恰恰从中捕捉到了几丝不对。
“别慌。”
李景谦和堂溪墨问之间从不犯矫情,有些话即便是碍于所谓男子汉面子不说,彼此也相通。
李景谦侧头指向周郁离,堂溪墨问才微微舒缓了心情,重重呼出一口气,回握住了李景谦的手。
台阶越往上抬升便越分崩离析,三人能行动的空间也愈发缩小。
“怎么办?”周郁离的脸上早就糊上了一层泪水,她也不想哭,但就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儿,想不怕也不可能。
“别出声!”
李景谦这个时候只想让他们冷静下来,而他也需要集中精力去听那些坠下去的石子,以便推测下面的情况。
“一层楼。”
李景谦刚要开口,堂溪墨问先一步脱口而出:“差不多两三米的深度,或者再深一点,但不会超过五米……”堂溪墨问的声音已经平静了不少。
“根据声音的回响,差不多是这样。”李景谦不可置否,与此同时,便把目光转向堂溪墨问,很一致地,堂溪墨问也刚好把目光转向了李景谦。
两人的目光在摇摇欲坠的台阶上交错,那力度旗鼓相当,也如短兵相接。
就好似两人所处之地不是这黑窄的方寸之间,而是一片阔大的平原,身后是坚不可摧的城墙。
只是对上的一瞬,李景谦嘴角牵起了一个刚好的弧度。
堂溪墨问从身旁捞起周郁离,做好保护状,无声地和李景谦点点头。
随着身边的台阶即将脱节时,几乎是同时,李景谦和堂溪墨问纵身一跃——当然,这一系列动作都是在周郁离精神游离在外,但还是不由得惊讶中完成的。
“啊啊啊——”
也是在周郁离几声带有波折的喊叫声,三人有惊无险地落地,姿势还是比较帅气的。
就不说两位公子的大长腿都能占上一米多,也是有身手在那里。因此,对于他们来说,倒是浅浅热血了一把而已。
不过,三人落地后并未在原地多停留,三个人是一个拽一个迅速脱离险境。
也算是千钧一发,在他们离开那里之后,那些台阶刚好完成归位。
跳下来之后,空间比上面宽敞不少,周围静下来后,三人也是长舒一口气。
李景谦则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了一处墙壁上,权当做休息——其实刚才他也慌了,毕竟也是在赌。
刚才的精神紧绷后,堂溪墨问的身体也晃荡了几下,也不管什么仪态,咣当一屁股坐地上。
“哎呀!”
堂溪墨问那么个动作,把就在他身后的周郁离吓了一跳,不仅如此,还坐人家脚上了。
就想吧,如果你的脚上承受了一个成年人屁股以上的重量,能不疼吗?
“堂溪墨问!”
周郁离的那一嗓子都能喊出雪崩。
“哦,对不起,对不起……”堂溪墨问即疲累又觉好笑——能把周姐气炸毛,这一下也不冤。
“不是,那么高,你们说跳就跳是吧?”周郁离后怕得冒冷汗,“只要是这一个没跳好,头着地了怎么办?”
“呸呸呸!”堂溪墨问实在忍不住站了起来,“能不能盼我们点好?亏你还是我抱下来的……”
原本还有点架势的堂溪墨问在说出这句话后,竟然露出几分“娇羞”神色。
周郁离的脸上也烧了起来,甚至在这种较黑漆的环境也能窥见一斑。
李景谦在一旁好笑地看着他们吵闹,心中竟生发一丝失落。也是无心之中,手在随意摸索中被墙边的一个凸起的东西硌了一下,于是就把李景谦的注意力全吸引了去。
“啊!”
“哇!”
两个语气词在这时正恰好重叠在一起,连起来听就像有青蛙这两个人嗓子中蹦出来一样。
“什么?”
堂溪墨问正防着周郁离的“攻击”,虽然落不到实处就是了,但能让李景谦露出明显惊讶之色的,堂溪墨问还是好奇一二的——
堂溪墨问和周郁离看到,李景谦的那边竟多出了一束光。
“你们两个站到我这个位置来。”
李景谦只是手上招呼着,半点眼色也没分过去。
“谦哥你不会是痴傻了……吧……”
堂溪墨问倒是很听话的靠了过去,周郁离倒是在黑暗中没看到什么,摸索了过去,正吐槽着,就被眼前那一幕惊艳到失言。
很神奇,偏偏就在这个位置,有一束光线,从刚才的“东西”中射出,直直打在对面的墙壁上,墙壁上的一幅惊为天人的壁画,在这个时候落到了所有的人眼中。
那壁画称得上是件大作了——有三四米高,宽度更不必说。而且就算不仔细欣赏,光是一打眼,也是可以用无与伦比形容的。
而壁画的内容也算是一份独特——画面中共五个人,姿势形态各异,但都被放在了同一幅璧画中,却也不突兀,反倒相当和谐。
两位女子华服飘逸,一看就是魏晋之风,相倚居中;一位长袍颇有书卷气的男子与另一位将军模样的男子护在两侧,最前方的,是一位鹤发玄袍的男子,那翩然身姿又似天上的仙人。
那色彩早就脱落了大部分,尽管如此,还是能从中探寻到那时的冰山一角。
那线条的柔美程度及精巧的画工,连不算对画画感兴趣的堂溪墨问都出声称赞。
这时,李景谦注意到,在另一处墙壁的角落还有一处凸起——该不会还可以作为光源用吧?
如此想着,李景谦便不自觉地过去,按照与刚才瞎捣鼓一通的做法去摆弄……
“咦?奇怪……”
李景谦又重新捣鼓了一遍,可惜还是没什么进展。
“嗯?”
这时,李景谦只感觉头上有一些微小的东西掉到了他的头上——是积久了的灰和一些小碎石子。
“怎么会有这些?”李景谦好奇地站起身,果不其然,在他抬头的地方就能看见,墙壁的一处不知什么凹起去了,那大小够人的一个手掌进去。
李景谦又四处看了看,发现现在身处的地方并找寻不到出路——难道这处墙……
这样想着,李景谦便把手伸了进去,但也是提心吊胆。
“谦哥,你……”周郁离正在近处观察着那壁画,愈发观察愈觉得那人脸十分熟悉,但毕竟也许是已故的人,也不好往自己身上靠。
于是,刚准备说出发现的周郁离一回头,就看见李景谦正踮着脚往墙里摸着什么。
堂溪墨问闻言回头,也看见那一幕,一时间忍俊不禁——怎么这姿势这么“娇气”?
李景谦不用看堂溪墨问的表情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这是在找——”
话还没说完,李景谦就好像按到了什么东西,一声像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过,李景谦所面对的那整面墙壁都开始抖动起来——表面的石块开始逐一脱落,它的“真面目”才慢慢在三人眼前显露。
“小心!”
堂溪墨问赶紧把李景谦拉了过来。
三人屏息凝神,直到那石块完全脱落下来。
而那墙壁后面藏着的,竟是一处雕工十分精密的古式门户。云纹装饰,鸾凤和鸣,古色神韵;华美精湛,贵雅不俗。如果不是在墓中,李景谦都以为他们要进入的是一座著名园林。
“这算不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三人见此情形,不由笑道。这也算是找到出路了。
但这时也有一个难题摆在眼前——这处大门该怎么打开?按照常理来讲,想进去可要费不少力气。
“进来的时候那台阶算一处机关,之前这墙后面藏着门,也是一处机关;要开这门,也有一处机关,这建造得花多少时间和心思啊?”周郁离只是随口感叹。
却不想这句话提醒了李景谦。李景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如果按照之前他的推理,这墓主人并不想为难人,既然“放”他们进来了,那里面的路理应不那么难走。
“我只是比如……”李景谦从来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就算知道有些做法会带来危险,但他始终相信任何成功都伴随着一定的代价,就比如——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去推门。
没错,就是两个手拽住门环,先是象征性地扣了三下门——虽然知道不可能有人应,但有的时候有些迷说还是有些道理的。
就这么几下动作,把堂溪墨问和周郁离都给紧张够呛。
“嘎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