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吵一架，鸡肋般的闪婚
老家的生活就是诗意的栖居。一座又一座的大山就像一条又一条的围巾把石道屿河村从四面八方围起来，整个村子就坐落在山的怀抱里。这里最不稀缺的就是山，静姝的眉毛所及之处是山，脚所踩之处也是山，鼻子里呼吸的都山的气息，血液里流淌的还是山的坚强和柔软。静姝爸妈所住的两层小小的楼房也处于山脚之下，屋后就是一座没有名气的土山。这座山比较矮小，山上常见的是稀稀疏疏的松树。荒草在山上肆无忌惮地疯长，狗尾巴草、韭菜、地软、星星花、五味子、八月炸、野葡萄、蒲公英......这些草和花给这座小土山带来了人气，静姝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常常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在山上摘八月炸吃，那又香又脆又甜的味道简直是醉人心魄。地软捡回来和粉条一起包饺子也是极其美味；黑红黑红的野葡萄吃到嘴里就和喝醋了一样，酸的过瘾，虽然它的一颗只有普通葡萄的二分之一大。还有那随处可见的红油油的五味子，酸中带甜还促进肠胃消化。这座土山写满了童年的回忆，把过去装进了静姝的心里。从静姝爸妈家到这座土山只需要一分钟，山里的松鼠时常在她眼皮子底下倏地从核桃树上跳跃得无影无踪。山上的喜鹊或者乌鸦吵闹的歌声经常打破周围的宁静。
在山里活着，活得是安静、从容和温暖。
时间比脸上的皱纹速度快。眉毛眨了一下，在石道屿河村十几天就过去了。是不是该回泰市了呢？寒假就剩三天了，该回泰市上班了。
静姝是一万个不愿意，她只要离开老家就会脾气暴躁，因为她舍不得爸爸妈妈和亲人们，她也舍不得从小到大朝夕相处的一座座山。她烦躁不安地看着徐小山，抱怨着说：“学校今天打电话了，通知后天早上八点所有教职工大会，任何人不得请假。可是我不想上班，不想看见可恶的校长。”
徐小山还是一如既往地心如止水般平静，他沉默着一字不言。不知道他是性格内向不爱说话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安慰静姝，或者是他只喜欢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对静姝莫不关心的缘故，总之，他对静姝刚刚的话哑巴式地回应，这让静姝非常生气，非常失望，非常厌恶。她恶狠狠地对着他吼了一句：
“你是死人吧，滚。”
坐在炉子旁边的徐小山依旧稳如泰山般淡定地烤火，炉子里冒出的火苗把他的双手烤得通红，他脸上也烤的红红的，唯独就是他的心无论炉子的火大还是火小，依旧是冰冷。
当时坐在房间里烤火的还有静姝的爸爸，爸爸看到静姝对徐小山发火，很不理解静姝的行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什么女儿要给女婿发这么大的火。更有对女儿的不满：这么老实巴交的女婿，怎么可能做错事情呢？
“有什么话好好说，你看你这暴脾气谁受得了。小山是个好孩子，你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欺负他。”静姝的爸爸带着责备的语气教训静姝。
听到爸爸的话里都是维护徐小山，句句都是责备自己，静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要出离愤怒了：在大家的眼里无论徐小山做什么都是对的，难道就是因为他会装可怜？或者是他节俭会过日子不嚣张气焰、不颐指气使？还是因为他见人唯唯诺诺、怯弱老城？即使徐小山杀人了大家也会说那个人该杀，小山多么老实的孩子怎么可能杀人呢？
岂不知一个人表面有多么顺从，内心就有多么反抗。骗我们的往往是我们的眼睛。眼睛所看到的经常是表象，内心感受到的才是真实。
静姝气的脸色惨白，怎么说话难听就怎么说，她想要用不堪入耳的话发泄心中的怒气、怨气、委屈，她生气地吼出了她压抑许久的委屈：“徐小山是你亲儿子不？我是不是你的亲闺女？你怎么向着他说话？你怎么知道他是老实人是不会做错事的？难道是因为他给你们拿了贵重的礼品把你们收买了？你们凭什么说他是好人？”
静姝只要听到有人说他是好人是老实人，她就会撕裂心般痛得咬牙切齿。因为这句话她听了许多个人说了许多遍，更因为事实和这句话恰恰相反。当初因为强军说他老实，她才选择了他，这个选择让她有着踏实靠谱的婚姻。可是命运的车轮给她送来的是事与愿违！
她爸爸被静姝的极其愤怒给吓蒙了，爸爸很少见过女儿如此愤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爸爸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不敢说话了，他担心再说话会激怒静姝。爸爸去楼上二层叫静姝的母亲了。
“不要吵架，有什么话好好说。夫妻两个吵架是正常的事情，没什么。小两口哪有不拌嘴的？吵了就不要再计较了。我给咱做饭去，你们想吃什么？”静姝的妈妈走到静姝的身边，她拽着静姝的右胳膊，把静姝从炉子旁边的床上拉走了。她一边拽着静姝的胳膊，一边央求着静姝：“姑奶奶，不要再吵架了。邻居都在看咱家笑话呢。再吵就把脸丢尽了。”
静姝知道村子里的人最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看热闹，人性的斑点就是当别人痛苦时才能够发现自己活得快乐。不能够再吵架了，再吵下去村里的好口舌之人会把她和徐小山的事情添盐加醋般地传遍每家每户每个人口中，这会成为他们的新闻、谈资、笑话，足够他们开心好几天。传言一：咱村的第一个女大学生已经离婚了。
传言二：咱村的女大学生被丈夫打了，不要她了。
传言三：咱村的女大学生嫁给有房子的城里人，结婚才一个多月就要离婚了。
传言四：要离婚了，看她爸妈以后还怎么给我们炫耀她女儿厉害。
......
把各种版本的传言汇总在一起，也许会发现人们总是喜欢在别人的世界里来寻找自己的生活，这就是最可悲的。
静姝没有再发脾气，她不想让村子里的人看她们家笑话。反之，她假装高兴地和母亲一起去做饭，然后端着大饭碗喜笑颜开地坐在家门口吃饭。她就想告诉村里人：我就是嫁给了有房子的城里人，就是没有离婚，就是比你们过得好。她坐在小木椅子上安详地、平静地、微笑着一口一口吃着饺子，夕阳把温柔的金光照在了静姝的脸上，她安静坚定的就像一首优美的十四行诗，阐释着直率纯净的美丽。夕阳下的核桃树就像复活的精灵，闪闪亮亮的金光斑驳地在树干上窜来窜去，整颗核桃树顿时有了生机和灵气。沐浴着光、带光前行的静姝会有什么忍受不了的呢？为了爸妈、为了面子、为了堵住世人的嘴、为了“已经盖了章的结婚证”.......那就继续着这鸡肋般的婚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