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裹面包糠
孔宣倒是不知钟粟在想什么,见钟粟沉思,他只当钟粟被女娲娘娘私下里的样子惊了。
于是他咧嘴一笑,又拍了把钟粟。
“粟弟莫不是被娘娘吓到了吧,放心好了。
娘娘就是娘娘,他没凡人想的那么愚昧,更没普通仙人想的那么清贵。
正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即便深思万载也难以通晓,看不太清,只有你我这种道心澄澈之人才能有些许见解。
那么,道是为只有道心的人准备的么?
如果不是,那没道心的人,又该怎样更接近道和自然?
我们换个视角就可以了。
粟弟你看,圣人便是于道途中迈进最远之辈嘛,由此可见,圣人至少比更多人都更接近道和自然。
于是圣人们也可以被称之为可以望见的,道的一部分。
而什么才是自然呢,只有秀美的风景和长流的天河才是自然么?
当然不是。
自然也可以是猪拉屎,狗放屁。
看,大家都顺滑了,都不用端着憋着忍着了,那大家就都自然了。
由此,圣人们早先即便并非如此,逐步也会彻悟成更纯粹的样子。
那样更自然,也更近于道。
于是到了现在,娘娘就是你看到的那副样子了。”
说到这里,似乎是怕钟粟过度联想,孔宣眉目一囧,赶紧拉住钟粟的手。
“我可没说圣人的屎尿屁啊,你可不要往那些上面想。
我的意思是,圣人一步步走向自然,心思也更简朴灵动,于是圣人不滞于行,不外于物,自成一统,更是值得无数修行人去学习的标杆和旗帜。
好比娘娘快意乐天,洒脱风流,正是大荒中最潇洒的女子,更是让任何女人都忍不住升起羡慕心理的一位女子。
过得苦的望她安乐,过得贫的望她富有。
嫁的好的望她逍遥,嫁的坏的望她随性。
在当权者面前,她更权贵天地,在悲苦者面前,她又恰如烛照。
于是即便不理解道的含义,只要人们望向娘娘,并学娘娘那样生活,便也算是有了半颗道心。
这就是圣人存在的无数种意义之一,他们每日都在引人入道。”
话音落下,孔宣拉着钟粟来到一旁,随便找了块山石坐下。
坐下之后,他从衣襟里摸出两条烤鱼,随手送给钟粟一条。
钟粟接过烤鱼啃上两口,嫌弃的皱了皱眉。
“这两年一直吃鱼,居然连我也有些腻了。”
“哈,瞧不起兄长的手艺,那你想吃什么?
要是想吃龙,巧了,看,那里有条昏迷的小黑。”
“别,泥鳅道友昔年挺难,如今好歹望见福祉,还是让他多享受享受吧。
我想吃红烧肉了,等我回钟山以后,就找人养一点猪,自己来做。”
钟粟一边念叨,一边舔着嘴唇起身,向老泥鳅的方向走去。
看钟粟动弹,孔宣也跟着站起,抓起那块坐的蛮舒服的石头跟了过去。
一边走,孔宣一边补上一句。
“那确实得你自己养,毕竟这时候还不流行把猪崽阉掉,你他娘的还真残忍。
要是你养的被阉掉的猪崽突然开了灵智,成了精怪……
那场面,光是想想我都忍不住替猪难过。”
“呃……”
钟粟被孔宣说的翻了个白眼。
“大兄莫要再吃东西时说这些话,我哪怕只吃草,草也可能会成精。
你这样说的话,辟谷的神通还真有用,但即便辟谷我也会馋,你难道不会馋么?”
“我当然会馋。”
孔宣笑着点了点头。
“所以哪怕猪崽成了精怪,我要吃也一样会吃。
甚至我若是看到猪崽开始思考,那我就提前把他干掉,不给他用他那些思考让我发笑的机会。
倒是你,别以为大兄看不出,你格外护着有灵智的生物。
这是好事,向善从来都不是坏事。
但无论有没有灵智,能不能沟通,他们也都是平等的他们,该一起干掉的时候,万万不能留情。
谁叫他们吃着香呢?”
说话间,他们两人已来到老泥鳅面前,望向老泥鳅正缓缓张开的巨大龙眼。
奇怪的是,老泥鳅纵然睁开双眼,却也不发一言,就只是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见老泥鳅这副模样,钟粟对他摆了摆手。
“泥鳅道友,可还安好?”
话音落下半晌,泥鳅却还是不肯回答。
见状,孔宣上去拍了拍泥鳅的嘴巴。
“这面条咋了,像是被水煮过一样,难道水族强行化龙有几率变成痴呆?
看他这副样子,知道的他是刚刚化龙,不知道还以为他被人抽了龙筋。
粟弟,会治病不,不会的话,拿他练练手?”
孔宣向钟粟调侃一声,钟粟则笑着摇了摇头,回应一声。
“大兄,咱们起码要有良心。”
话音落下,钟粟招来片云,让雨水淋洒在老泥鳅身上。
感受着澄净雨水,老泥鳅慢悠悠的抬起头,双眼无神的望向苍天,终于说出第一句话。
“万物都是虚妄,努力全然无用,化龙又能如何,没有用的。”
他说着说着,低下头撇了钟粟和孔宣一眼,接着好像没看见两人一样,继续忧郁的望向远方。
“老泥鳅盼真龙盼了一生,终见得真龙之王,可陛下说没就没,老泥鳅我又悟了。
没用的,怎么努力都没用的,卷来卷去,最多也只能成为陛下那样,结果连陛下都扛不住半道莫名其妙的青光。
和拼了老命的去努力相比,老泥鳅躺着也是一样,就让我一直躺着,直到死去吧,反正努力到头也终将死去。
老泥鳅的龙生……已经一眼望到头了,这生活,真是了然无趣啊……”
话音落下,老泥鳅翻了个身,只见他倒着将脑袋拱进土里,都不想看天上的太阳了。
他那墨色更淡一些的长条肚皮晃晃悠悠的在地上蛄蛹,刚长出来不久的四只爪子则软趴趴的垂在更软的肚皮上。
一旁,看着老泥鳅这幅做派,孔宣满脸懵逼的转向钟粟。
“粟弟,这老泥鳅居然顿悟了,你别说,他说的那些话还挺有道理。”
“大兄莫开玩笑,这哪里是顿悟,无病呻吟的悲伤文学罢了。
至于真实情况,泥鳅道友这是世界观突然崩塌,整条龙都emo了……”
“emo了?是病么?你知道这病,那知道该怎么治么?”
“起锅烧油,油温七成,扒皮去鳞,裹面包糠。”
“等等,粟弟,你这真是治病的法子?”
“当然,这法子能治肚饿,还很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