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围园
元靖儿进去围园却并没有下令让人搜查,只是向彩香问道:
“在哪?”
“世子去了内围园,那里除了兔子没有其他野禽”
“你在这候着,别让人进来”
“是”
元靖儿一个人骑马向内围园的方向飞奔,一路上除了马蹄和她的呼吸声再没有其他声音,漆黑的四周寂静一片,林子里除了用来做路标的彩旗与或暗或明的竹灯,就是偶尔闪过悉悉索索的野禽。
元靖儿独自在内围园的林道间沿着旗子边走边喊淮安的名字,她知道淮安世子第一次来这又独自一人走散,定然不会离开这有彩旗的林道,只不过围园太大短时间内走失,如果人手不够很难找到他,况且围园内除了野兔野鸡还养着些其他东西……
如果碰到了怕是要麻烦,严重些更是命都要没了,所以淮尚书才会急着让平阳公主出面。
“殿下!”
淮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元靖儿赶紧骑着马过去,只见淮安一个人坐在一块草地上,背靠着石坡,前面的空地上用石头围着在烤一只野兔子,元靖儿看到人的那一刻终于松了口气,于是翻身下马走到淮安世子身边柔声问道:“没事吧?”淮安世子柔和的笑了笑,垂下眼睛盯着地面轻声说道:
“好像有一点”
“怎么了”
“我的腿受伤了”
元靖儿看了看淮安世子此时正弯曲着双腿用胳膊抱着环坐在地上,左腿的一侧的衣袍确实被划开了,不过现在天色昏暗并不能看清实际状况,元靖儿打算先扶淮安起来自己骑马带他出去,于是略带安抚的出声说道:“淮安我先扶你去马上,然后我带你出去医治伤口好吗?”
“那兔子怎么办?”
“什么?”
元靖儿这时才想起刚才看到的兔子,回身去看火堆上用石子架着一只兔子,看样子还没熟,兔子处理的还算干净,表皮的毛都被简单处理了,应该是拿小刀之类的东西割下来的,因为兔子被割的形状有些奇怪,如果没有长长的耳朵恐怕很难认出来。
“我和哥哥打了一只兔子,后来……我走丢了,一个人太饿就把兔子烤了”
元靖儿看着兔子有些发愣,忽的轻笑出声,寻常人家能有胆量在这猎园里过夜,已经很不错了,这小孩竟然还能剥只兔子来吃,还真是稀奇,只不过剥的有些难看,这兔子也是遭了些罪的。
元靖儿心中想着,面上却并无声色,随后有些宠溺的说道:“那我们把它带上,回去处理完伤口在院子里烤好不好?”
“好!”
淮安开心的应着,跟着元靖儿上马往围园的出口走。
元靖儿骑着马,淮安静静的坐在她身后双手环抱着她,淮安在元靖儿身后默默注视着她,元靖儿并不算弱小,相反比一般的女子要高挑,身上穿着素衣白衫月光下将白净的皮肤衬的更是皎洁,而如今一身白衣不同于往日的威严内敛,反倒相比于平时更显清婉柔和,淮安明白她这是才从天国寺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来不及换就匆匆赶到了围园……
“殿下…我是不是打扰了你和清月公子……”
元靖儿忽的一顿,神色有些晦暗不明,于是轻声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殿下,我知道您和清月公子自幼一起长大,本是俩情相悦,只不过林家生了变故才……”
“你想说什么?”
“殿下您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敢相信而已,我本与清月公子同族,只不过林家谋反才去了姓氏明哲保身”
元靖儿似是安抚的说:“我并没有生气”
对于自幼在宫中长大的元靖儿来说,尔虞我诈,世事无常,本就没有太多是非对错,明哲保身也不过是为了活着,相比于命丧黄泉,去个姓氏改个宗族并不算大事,如若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与她血脉相连的至亲,还是世间罕见的奇珍,她都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
淮安似是有些犹豫,却终究说了出来:“母亲知道怀王成不了,最后也只会连累的全族跟着遭殃,不仅林氏的荣耀会丢,连我们也很难再有功绩……林氏一族怕是要败在她手里……”淮安的声音逐渐沉寂,他不知道元靖儿的想法,也看不到对方的情绪,似是害怕自己的言语会惹恼对方,内心不禁有些忐忑不安。
元靖儿沉静的声音响起:“所以淮尚书先行请奏告发怀王叛乱,自愿削去姓氏以表忠孝”
淮安沉默片刻,不久略带忧伤的声音再次响起:
“嗯,殿下说的没错,只是母亲没想到圣上仁德鉴淮家大义灭亲忠于朝堂,愿意封我为世子,代替清月聘与殿下……”
淮安轻声的叹了口气,将头轻轻的靠在了元靖儿的肩上,抱着元靖儿的手不知为何紧了紧,随后用平淡与释然的声音说道:“殿下,我知道您更喜欢清月哥哥,自幼时他便比我们这些同龄子弟聪明的多,琴棋诗赋样样精通,才名更是远扬,我自知是比不上的,所以并不求能与殿下琴瑟和鸣恩爱一生,只希望聘与殿下后能像寻常夫妻一般闲谈片刻偶尔饮茶品诗照料好公主府即可……殿下可能觉得我在痴人说梦,还未成亲便说这些……”
“不会”
元靖儿轻声开口打断了淮安的话,淮安愣神片刻有些不知所措的回到:“谢殿下……”
话音未落是元靖儿沉静的声音
“淮安,我会给应有的尊荣,到那时你就会知道权力的所带来的欣悦”
“殿下我……”
“平阳府的尊荣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它对于你和淮府来说,都是一张成为玄都新贵的令牌”
元靖儿心中明白,这也意味着曾今能让淮安俯首的那些人,都会反过来跪到他的脚边,向他低头叩首,尊荣与权势是这世上最能让人迷失在浮华里的东西,而这一切淮安世子很快就会拥有……
:淮安,当人站在不同的地方时看到的景色是不同的,如若你能登上那权力的中心,现在这浅薄的儿女情长就显的微不足道了。
淮安世子似乎觉得平阳公主误会了他,于是诚挚的说:“殿下,尊荣于我而言并无大用,也并不值得珍视”
元靖儿忽的冷笑出声,似乎很是不屑:“淮安,你不珍视并不代表别人不珍视,你今天难道真的是走失那么简单吗?”
“我……”
“淮安,要想成为本公主的驸马,现在的你可是远远不够”
淮安世子似是没料到平阳公主竟会如此直白的说出来,不禁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
元靖儿带着淮安世子出了围场,彩香候在门口已多少,见元靖儿与淮安世子出来,赶紧上前将人扶了下来,元靖儿依旧坐于马上对着彩香吩咐道:“彩香,世子受了伤,你送他回去,再给淮尚书带句话,婚期将近还是不要再闹出什么动静的好。”
“是”
说完元靖儿便打算带着来时的一行人离开,只见淮安忽的喊住了她
“殿下!”
“世子可还有事?”
“如果淮安本就是要尊荣呢?”
“那本殿将会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
平阳公主坐在马上向下俯视着淮安世子,只见淮安世子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柔弱与软糯,取而代之的是本就藏起的沉静与野心,而现在这被刻意藏起的一切,就这样暴露无遗的展示在平阳公主的面前。
彩香清楚的知道:这位即将成为平阳驸马的世子大人会是一把很好的刀刃……
平阳公主也更明了的知道,没人不渴望权势,没人不享受尊荣,在这个被天权笼罩的王朝,儿女情长不过是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