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汝母婢也

目光轻轻扫过御灵之书上的一行行文字，李子悦心中的愤怒好似烈火烹油般，火焰愈发高涨。

河水决堤时，官府视若无睹，全程就没发放过几粒救灾粮。

洪水过后，明知尸体腐烂可能会造成瘟疫，还放任不管，以至于数十万百姓刚刚撑过洪水冲击，甚至还没来得及重建家园，便接连经受疫病打击。

现如今他好不容易研制出了治疗瘟疫的药方。

结果倒好，官府跑出来治他的罪了？

李子悦差点没被得气笑出声来。

什么狗屁无证行医？

无非就是因为他们免费为百姓们治病，甚至还大肆传播防治瘟疫的药方，挡着那些低价兼并土地的老爷们发财了而已。

办这种事，衙门效率杠杠的。

【乡绅举报你们私售假药，害死百姓无数。】

【面对如此颠倒黑白的指控，离山道人须发皆张，言称所做一切皆因终生疾苦，若有售卖假药害死百姓之事，甘受五雷轰顶之罚。】

【对此，乡绅们哂笑不已，并很快就从衙门后堂带出了几名所谓的‘人证’……】

【离山道人悲愤欲绝，当场被气的吐血三升，倒地不起。】

【看着端坐于高堂之上的青天大老爷，你选择：1、据理力争，死不承认。2、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服软认怂，拿些银两换取格外开恩。3、汝母婢也，持剑怒斩几颗狗头！4、亲自干涉。】

同样是三个选项。

据理力争、死不承认肯定是没用的。

先不说县令和士绅穿一条裤子，就说县衙本身，也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

至于第三个选项，以他现在的实力，当场拔剑或许确的确能杀几个狗官，可杀完之后，估计立刻就会遭到朝廷的通缉。

因而，看似给了三个选项，其实除了第二个选项还有一线生机之外，剩余的两个选项基本都是找死。

“特么，我是来这里打造英灵、成为传说的，不是来体验三年之约已到、恭迎龙王回归的，没道理忍气吞声。”

理智告诉李子悦该选二。

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当场怼回去神清气爽！

反正还有三次读档的机会，大不了重头再来。

所以……李子悦选择第四个选项，亲自干涉！

当他做出选择的时候，眼前的世界都在一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左手边，衣衫褴褛、须发不知何时已然有些花白的离山道人半跪在地上，嘴角还有一滴滴猩红的鲜血正缓缓淌落。

李子悦知道，自己师尊之所以会如此凄惨，只有一半原因是因为遭到黑白颠倒的污蔑，另一半其实是因为这段时间操劳过度，身体亏空十分严重。

没给他太多思索的时间。

“啪！”

惊堂木的声音陡然炸响，县令好整以暇放下茶盏，厉声喝问道：“尔等妖道趁着洪灾查毒百姓，为祸一方，眼下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可服否？”

李子悦回过神来，目光缓缓从师尊身上挪开，看向高高端坐在‘正大光明’四字牌匾下方的县令，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既然县令大人如此‘铁面无私’，不仅纵容包庇豪绅地主鱼肉百姓，还对我等良善之辈赶尽杀绝、不留活路……”

说着，他的声音顿了顿。

下一秒，在县令惊愕无比的目光中，突然起身从侍卫手中夺过了一柄闪烁着寒芒的刀刃，厉声道：“畜生一样的东西，今日我便要用你们的狗头，来祭奠梧州冤死的数万百姓！”

话音未落，他手起刀落，锋利的长刀径直砍向身后一名得意洋洋的地主豪绅。

那豪绅显然也没想到李子悦好端端的会突然拔刀相向，因而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便被李子悦一刀枭去了首级。

“噗嗤，咕噜噜！”

人头落地，殷红鲜血喷涌而出。

短暂的沉默后，整个县衙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几个见势不妙的豪绅拔腿便跑，县令更是脸色铁青，又惊又怒道：“妖道造反了，快给本官抓住他，死活勿论！”

一群衙吏终于醒悟，纷纷拿起武器一窝蜂朝李子悦冲了过来。

李子悦武道小成，虽然算不上多强，却也不是几个衙门的小吏能够阻挡的，他俯身躲过几轮攻击，再次斩出一刀，收下了一名正在逃跑的豪绅人头。

就在李子悦准备乘胜追击，将这群恶心的蛀虫们杀光之际，混乱中突然有一道呼啸的劲风从身后传来。

千钧一发之际，李子悦感知到了异常。

偏头躲过一柄锋利飞刀的致命袭击之后转过身看去，却见不远处赫然站着三名身穿飞鱼服，脚踩青色祥云靴的汉子。

见到三人出现，刚才已经快躲到桌子底下的县令顿时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似的。

手忙脚乱爬起来，指着李子悦色厉内茬道：“镇狱司的上官……你们来得正好，那个妖道竟然在县衙里当众杀人，这是造反的大罪，抓了他，本官要将他剥皮抽筋，吊起来挂在城门口示众！”

几名飞鱼服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有些面面相觑。

良久后，一名胸口绣着两道飞鱼纹饰的白脸汉子排众而出，盯着李子悦，开口道：“梧州洪水的事本官已经秘密上报，朝廷自会给你以及梧州百姓一个公平公正的交代……可对簿公堂时当众杀人，此罪等同于造反，你这又是何必如此呢？”

说到这，汉子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这才拔出腰间的长刀。

为了处理那些犯罪的武者、炼气士，以及妖魔，大元朝廷专门设立了一个名叫‘镇狱司’的暴力机构。

这个机构的直属中央管辖，所有成员全都是拥有超凡伟力的奇人异士。

除非当地出现了普通士卒难以应付的超凡力量作乱，否则就连州牧也没有资格差使他们。

而眼下这几人，应该就是镇狱司的司元！

李子悦心中有些凛然，脸上却还是挂着肆无忌惮的冷笑：“公平公正的交代？呵呵……是做给死人看还是做给活人看？！”

闻言，那白面汉子嘴角抽了抽，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道：“臭道士，莫要不知好歹。”

李子悦没有理会他的警告，继续淡淡道：“你知道梧州那些受灾百姓都是怎么死的么？”

“他们当中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人死在洪水当中，剩下的五分之四都是在这群贪官污吏的不作为之下，活生生饿死、病死的！”

“莫非这些事朝廷都不知道？”

“还是说所谓的公平，得所有受害者都死光了才能等到？”

在李子悦看来，大元朝廷若真有赈灾的想法，就不会放任瘟疫爆发，更不会放任数万百姓卖儿卖女，横死街头。

如今这个样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就是朝廷一手促成，甚至是愿意看到的。

毕竟赈灾就要花钱。

如今天下动乱，正处多事之秋，朝廷又怎么可能舍得动用国库当中的钱粮来救一群注定救了便血本无归的泥腿子？

多半只是象征性的打发了点救灾粮草，事后如果闹出了什么乱子，就把当地几个父母官拉出去顶罪了事。

这样一来，既维护了朝廷光伟正的形象，又解决了数万嗷嗷待哺的受灾人口。

这就是所谓的公平！

白面汉子见他一点面子都不给，脸色顿时更差了，就连握着长刀的手指关节都在一节一节逐渐变青。

“锵”一声脆响。

汉子终于拔出了腰间长刀，咬牙切齿道：“本官不知什么灾民，只知你这妖道当众杀人，罪该问斩！”

见对方破大防，李子啐了口唾沫，哈哈大笑道：“汝母婢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