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成谶
荼紫走到许师齐的数字尸骸前。
少年睁着眼,尘土落满了他的双眼,身体已经被血水浸泡,内脏哗啦哗地流了一地。
荼紫伸手托住许师齐的头,修长的手指缓缓抚摸着他的头盖骨。
然后口中轻声说出一连串神秘的语言,这声音如同爱人魅惑的耳语,在漆黑的隧道里回荡着。
紧接着少年尸骸的头骨亮起了白光,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响起,他稚嫩的嗓音说着和荼紫一样的语言。
白光仿佛顺着少年的血液从头部传到四肢百骸。
荼紫缓缓抱住了许师齐,她手中的生锈短刀沾到了他的血液,随即锈迹退散,露出刀身的蛇形花纹,刀尖锋芒在黑暗里熠熠生辉。
-----------------
黄霄蕴接到李远桥电话时,才刚脱下实验防护服,正准备从临城研究院返回宿舍。
“逍遥笔斋发布了最新一则‘谶语’,”李远桥的语速缓慢且清晰,“‘女娲’觉醒了。”
黄霄蕴焦急地问:“是和最近突然出现的‘86400’有关吗?”
“暂时无法确定,”李远桥停顿了好一会又说,“阑珊处的消息,CQ的人最近有很多动作。”
“此事先不要告诉首席。”
李远桥轻轻笑道:“现在你不就是首席吗?”
“不,当年如果不是‘86400’样品泄露,这个位置轮不到我。”黄霄蕴又正色道,“如无意外,他这次从熒滨回来会找你复诊,从此刻起,他的一切健康数据都列入‘981工程’的研究监测范围。”
“行啦,他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会照顾好他的。”
-----------------
在同一时间,镜像科技总部大楼,研发部,总工程师休息室里没有开灯,此时保健舱门从里面被打开,男人刚坐起身,房间里的灯随即亮起。
四百平的休息室灯火通明,房间靠门口处有一道雾面玻璃屏风。
苏一鸣赤脚踩在地毯上,走到了茶几旁的沙发坐下。
“苏副总工求见。”智能管家的声音响起。
“嗯。”
雾面玻璃屏风马上转换成透明。
屏风后站着个年轻男人,一身笔挺的西服,站得笔直,视线恭敬地望着地面:“父亲。”
“说。”茶几距离屏风三四米,苏一鸣没有抬头,茶几上的柔性机械臂正流畅地用茶具沏茶。
得到回应后,苏赢抬起头,字句缓慢地说:“逍遥笔斋刚刚发布了一则‘谶语’,传说中的‘女娲’觉醒了。”
苏一鸣拿茶杯的手顿了顿:“这事都三十多年了吧,我都快忘了,李淳风怎么又给刨出来。”
他突然抬头对上苏赢的眼神:“派人盯紧981那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吧。”
苏赢恭顺地回答:“好的,明白。”
苏一鸣将手中茶杯的茶饮尽:“展会那边数据如何?史密斯的命案还有余地吗?”
苏赢用移动手环将文件共享到了玻璃屏风上,“这是阑珊处的消息。”
苏一鸣看了寥寥几眼便给史密斯宣判了死刑,他冷漠地说:“切了吧。”
“纪旭回去上班了吗?”
苏赢说:“纪董事长看在父亲您的面子上也会给那小子一点教训。”
苏一鸣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阿赢,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虽然镜像替那小子被了这口锅,但纪塬那个老不死的也算欠了我一个人情,你不知道昨天的董事会有多精彩,呵呵呵他很久没对我这么恭敬过。还有别的事情吗?”
苏赢又说:“最近我这边有消息,CmonkQ似乎渗透了线互。”
苏一鸣伸了个懒腰,轻飘飘地说:“CQ这些年,手伸得越来越长啊,连我的嫡系都敢碰。”
他突然皱起眉:“还是慎重点,让我们在芝加哥2.0的人小心一些。”
但是他想了想又说:“派人盯一下线互,如果蛀虫已经蛀空了芯,那就一起切了吧。”
“好的。”
苏一鸣站起身,转身对着隔壁的全身镜修剪他心爱的胡子:“那冬氏呢?早上我看了下,数据很差。”
年过六旬的他皮肤黝黑,一头长发已经花白,但他却特地将其染黑,再配上一脸络腮胡,看起来要年轻许多。
“传闻......”
“我不想听传闻,”苏一鸣打断道,“我早上说的那个新发行呢?飙到第三那个,什么来路?”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了背调......”
“说重点。”
苏赢想了想说:“他是旭日联校除名的学生。”
“‘少年班’除名的残渣有什么好提的......”
“父亲,”苏赢轻声打断道,“他是七四年除名的那个刺头,苏校长班上的那个。”
苏赫儒校长乃苏一鸣的父亲,是曾经旭日联校的校长。
苏一鸣脸上一变:“呵,这残渣有没有作弊刷数据。”
“我在北冥的人告诉我,梁新生想签他独家,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很快蒲家父子也会去争取他。”
苏一鸣放下了手中的刮胡刀,回过头来查看许师齐的资料。
苏赢站着一动不动,休息室内寂静无声,直到苏一鸣说:“毓妍最近在忙什么?”
“您不是叫她替你去趟巴黎的拍卖会吗?”
“叫她回来马上找我。”
-----------------
许师齐感觉自己身体被砸碎了,一块块的,然后被一张毛毯收集包裹,丢在了一张柔软的乳胶床垫上。
他突然惊醒,看到一片漆黑的地铁轨道顶,他摸了一把身上的大窟窿竟然没了。
肚子里那十几二十斤子弹呢?
没有痛楚,是打了止痛剂吗?
他摸了一下脑门,没有弹坑,脑门还好好的。
难道是幻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被打中头只有3%的可能死不了,但保底都要进医院看脑科。
他本以为自己能醒来应该会见到李远桥院长,甚至可能醒来已经是半个月后。
但没想到自己竟然只是原地重新读档。
他坐起身,发现身下被垫着两件外套,他的那件和流浪汉的那件。
被打得剩下车框的轨道电车和已经坍塌成废墟的站台证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此刻流浪汉就坐在不远处,用轨道磨他那把生锈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