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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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钱庄

“漕帮现如今是什么个情况?”

“漕帮总舵目前态度很模糊,荆湖两路和京西南路的分舵倾向我们,江南和两淮的只能说是合作,蜀地的河运我们基本插不进去。”

“跟他们谈一下,如果愿意跟我们,这个运输船队就可以考虑交给漕帮去经营,如果不愿意,那就别怪我们抢生意。要让他们明白,如果我们上了蒸汽船,他们肯定斗不过咱们。”

“这个我可以去谈,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交给他们去经营?”

“咱们的摊子铺太大了,容易被朝廷忌惮,被他们惦记上了,就不好做事了。”

“明白了,那我们的几个铺子是不是也考虑一下?”

“这就是我今天重点要跟你说的。金国那边,我担心会变天,所以,我们跟完颜宗磐,完颜昌他们的合作要考虑退路了。”

“金国变天?完颜宗磐他们在金国正如日中天,如何会变天?阿吟你从哪里收到的消息?”

“就怕是烈火烹油啊,咱们不得不防!”

房志成沉吟了一下,说道:“也是这个理,我着手去安排一下。”

“安排的时候可以考虑金国的寺院,洛阳白马寺的主持道法和尚你们可以联络一下。”

“寺院?”

“寺院是个好地方啊,可容纳一切,还不被打扰。”

“金国的找道法和尚,大宋境内的呢?找道通?”

“嗯,西边的就找贡嘎法师。这条线是我们最后的家底,一定要找完全可靠的人去经营。”

“好,明白了。”

“另外,我早前跟你提议的,说在金国办个钱庄,进展如何了?”

“已经开办两年多了,头一年难一些,完颜宗磐他们把大部分身家压进去之后,那些观望的皇室宗亲和富户们就跟进了,目前金人在里面占了八成的股份,咱们只有两成。据我们估算,金国至少有三成的金银压在里面吃息。”

“规模呢?”

“到今年,钱庄在金国的几个都城和几个大的城镇都开了分号,北地的生意,五百两以上的大宗交易基本都走钱庄,已经占了金国买卖的三成了。”

“三成怕是不够啊,如果有五成就好了。”

“再有几年时间应该可以达到。”

“就怕时间不等咱们啊。”赵龙吟摇摇头。

“怎么?”

“我估计咱们最多还两、三年好日子过,所以要尽量在这两年把这个钱庄搞大,要大到不能倒的那种。可以考虑增加一些利息,明面上我们亏就亏点。”

“那我们可能需要扩大钱庄交易的范围了,印制更小面额的银票。”

“嗯,咱们的目的是要掏空他们的金银和铜钱。”

“金银可以通过钱庄,这也是咱们办钱庄的目的,铜钱就有些麻烦。”房志成说道。

“现在金国制钱所用的铜的买卖咱们有参与么?”

“有,大约一成,主要是通过漕帮从大宋走私过去。”

“怎么只有一成?”

“金国现在有较多的铜钱,基本够用,我们走私过去的只是补个零头而已。”

“他们哪来那么多的铜钱?”

“金国灭辽国之后,就接手了辽国的铜钱,这个虽然没有明确的数目,一万万贯总有的。靖康之难时又从东京府库中运走不下九千万贯。金国的货物买卖总量本就不及咱们大宋的两成,所以这些铜钱基本够用的。”

“这就真有些棘手了。”

房志成沉吟了一下,说道:“铜钱主要是百姓间买卖在用,百姓嘛,平日里无非是买些材米油盐,这些买卖我们又没做,所以就比较难办。”

“大宗的货物,比如粮食和盐的买卖,咱们虽然在做,但又都是用金银来交易的。”

“金国主要征缴什么税?”

“粮食税,牲口税和盐税。”

“上缴的是实物还是铜钱?”

“都有,粮食、牲口主要是实物,盐用的是铜钱。”

“我有个想法,你看是否可行。”

“什么想法?”

“我们是否可以考虑拿下金国税赋的转运生意?”

见房志成有些不解,赵龙吟解释道:“百姓上缴赋税,或铜钱或实物,运到上一级衙门肯定费时费力,还有损耗,对不对?”

“这是自然,距离近的地方也有一成损耗,远的只怕两成不止。”

“所以,我们是否可以让金国各县的赋税,交给我们。比如粮食这些,我们的铺子代收,铜钱就存钱庄。然后咱们再按官价折成银票,上交给金国朝廷。”

“这样,实物就落在我们手上,金国朝廷得到了银票。”

“妙啊!”房志成抚掌大笑道,“我觉得这法子可行,阿吟,你脑子咋长的,尽是些好东西。”

“你觉得可行?”

“当然可行,金国朝廷也少了许多损失,我想不出他们有什么理由拒绝!”

“那也不一定啊,金国朝廷里也不一定都是糊涂人。”

“自从高庆裔这些汉人官员被杀之后,金国朝廷哪还有人懂得这些门道。唯一可虑的是,金国赋税的征收是由完颜宗干在管辖,完颜宗干又与咱们一向不对付,这个咱们需要下点功夫才行。”

“是要这么做了,否则万一完颜宗磐他们如完颜宗辅一样,说倒就倒了,咱们在金国的生意就不好说了。”

“嗯,我立即着手去办。”

谈到这里,两人都有些气闷,就走到船头,顶着寒风欣赏大江两岸的景色。

“这一马平川的土地,看着馋人啊,比京西南路好太多了。”赵龙吟土财主的毛病又犯了。

“阿吟你信不信,咱们眼前看到的这片土地,户主不超过五人。”

“不超过五人?这每户不得有上万亩?”

“荆湖北路多年来就如此了,不然,杨幺怎么能聚集起十几万人!”

“咱们不是有规定么,不允许每户超过五百亩!宪司在干什么?”赵龙吟这话刚说出口,就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京西南路。

“这些大户很多都是荆湖北路的世家,几百年都深耕于此,根深叶茂的。许多人家都有子弟在朝廷为官,如果强行动他们,只怕他们会告到朝廷,朝廷到时也难处理。

“毕竟大宋的律法对每户能占有的土地是没有强制规定的,如果硬来,既不合理也不合法。而且咱们刚一接手就这么做,很容易引起恐慌,这一点朝廷应该也不想看到。”

“这该如何是好!岳帅剿匪剿得也太快了,给我留点多好。”赵龙吟喃喃道。

“快是快了点,但剿没剿干净就难说了。”

“怎么讲?”

“杨幺在此地盘踞数年,而这些大户大多安然无恙,正常么?要说这些大户与杨幺没些关联,我是不信的。”

赵龙吟眼睛一亮,“房叔,你是真心黑呐!”

“惭愧,惭愧,跟了你这么多年,竟沾了些不好的东西,近墨者黑啊!我以前可是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哈哈哈哈。”房志成说完大笑起来。

一阵凛冽的北风吹过,荆湖北路不知有多少大户打起了哆嗦。

“兹事体大,谁来干此事为好?”

“王干举!”房志成不假思索地就说了个名字。

“王干举?他从床上起来了?他肯听咱们的话?”

“谁在床上哭爹喊娘痛了一年,都会想开一点的。他伤愈之后,居然一口气在襄阳娶了两房妾,如今有一个已身怀六甲!”

“他不是朝廷派来监视咱们的么?怎么肯帮咱们?”

“谁说是帮咱们,这是为大宋锄奸!”

赵龙吟朝房志成竖起大拇指,太不要脸了!

“你确定他没问题?你可别又给我留下什么手尾。”

房志成有些尴尬,他知道赵龙吟到现在还在烦恼陶颖之事。

“我派人去查过他的底,他家是青州大户,但他是庶出,没什么地位。十七岁就离开青州去汴梁参加科考,一举中了进士,二十岁时,娶了时任兵部尚书郑泰的女儿,算是半入赘,情形可想而知。”

“从我们收集到的情报来看,他平生应该最恨两类人,武人和世家大户。所以,我觉得,让他去对付荆湖北路的那些大户应该是可行的。”

赵龙吟沉吟起来,这个王干举倘若真如房志成所说,那就有点心理变态。这种人,用好了,就确实是一把杀人的好刀,虽然这刀脏了点,用不好,就会引火上身。

他有些踌躇。

房志成见他在思虑,也不打扰,自顾自回仓去了。

等船快到岳阳的时候,赵龙吟下了决心,找到房志成,说道:“我可以同意使用王干举,但是必须有人看着他,否则我心里不踏实。”

“阿吟,你放心,我会盯着他,毕竟这是大事,我断不会让他搞得不可收拾。”

“那行,你向朝廷上份奏章,把王干举从京西南路调到荆湖北路,给他提一级,任宪司提点,告诉王干举,事情做好了,我们保他平安终老。不过,我们调动他的理由要想好,免得朝廷起疑心。”

“理由现成的啊,杨幺匪患刚刚平定不久,人心不定,百姓不尊律法,需要得力之人来此重整纲纪,巩固朝廷在荆湖北路的统治。”

“好,就用这个由头,另外,把韩东调到荆湖北路任转运使兼安抚使,拉着他点。”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