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棋局
这世界上有一种怪物。
那是人,那也不是人。
那是亚巴顿的选中者。
他们可悲,他们可怜,他们可怕。
在亚巴顿的法则中,没有所谓的道德伦理,只有被无限放大的弱肉强食。
我们都是蝼蚁,只能拼命往上爬。
人们害怕他们,于是人们残害他们。在监狱,在刑场,在医院的解剖室,他们随处可见。
但这里,不是死亡的终点,而是炼狱。
恶魔吃掉恶魔,则会变成更可怕的恶魔。
疯狂的人们好奇于恶魔的极限,于是,角斗场就此诞生。
当一大群怪物被扔在一个狭小的空间时,他们能做的只剩下了厮杀。
但这次,不一样——
“滴。“
伴随着轻微的遥控器反馈声,某处的电火花猝不及防地亮起。
热反应被瞬间触发,燃烧的红光喷发出来,膨胀的气体推开了阻碍的外壳,也推开了炼狱的大门。
蝼蚁们啊,你们想要的不是走到亚巴顿的顶端——
你们想要的,是自由啊。
尖啸,欢呼与恐惧,惊呼混杂在一起,在恶魔们兴奋的脚步声中此起彼伏。
新鲜的空气从外部涌入,冲淡了浓烈的血腥味。恶魔们身上的每个细胞仿佛都得到了解放,跃动而鲜活。
而那个手握遥控器的怪物,早早站在监狱的门口,讥讽地看着这座地狱的缔造者。
恶魔是丑陋自私的。但是,如果他们也有了自己的神呢?
大地似乎抖了一下,连带着桌子和上面的棋子。
几枚棋子被震出了棋盘,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整整齐齐的黑白双方变得散乱,分据在棋盘中线两侧。
七白兵“出局“
白马“出局“
白象“出局“
白车“出局“
七黑兵“出局“
黑马“出局“
黑象“出局“
黑车“出局“
两位弈者似乎没有在意,依旧自顾自地挪动着棋子。
城市的夜晚,随着恶魔的脱逃而变得危险。
在街道的巷子里, Void黑色的兵品尝着猎物死前最后的恐惧。
他是恶魔,也是骑士。
对他的主人忠心耿耿的骑士。
可悲可笑可叹的愚蠢的骑士。
自以为正确却与现实背离的骑士。
不需要怜悯,不需要仁慈,眼前的人罪该万死。
只因他是 Jasmine黑色与白色的后所厌恶的人。
Void黑色的兵,世界的虚无,无人能看见他的真貌。
在这黑暗中,他就如同不存在。
但,白色的王轻易地找到了他。
在这阴暗的角落,有着其他的呼吸声。
漆黑的枪口无情的抬起,压在愚蠢的骑士的头顶。
枪响,血溅。
溢出的鲜血缓缓覆盖 Void黑色的兵,他无形的身躯终于展现。
Void黑色的兵倒在尸体堆中,伴随着他的猎物,与他的信仰,一同腐烂。
白色的王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地离开那肮脏的巷口。
白王吃黑兵
黑兵出局
在这阳光下的城市中,恶魔们依旧在游荡。
Ghost黑色的车接下了愚昧的人类的工作,追查着在暗处兴风作浪的黑影。
燃烧的血液在华丽的殿堂中爆炸,溅射,腐蚀,直至带走足够多的生命。
白色的王者后他一步赶到现场,自由的操控着流淌的血液。
Flame白色的王知道这是什么,是他所熟悉的,不愿想起的,连恶魔都感到厌恶的梦。
我们都是蝼蚁,我们可以结伴。
在高楼中,在阴影处, Ghost黑色的车听到了熟悉的歌。
在无出口的迷宫中迷路的鬼怪们,
跟着你们的神,才会得到自由——
永恒的女神啊,
引我等向上。
Spirit白色的车,将在此醒来。
如同他所计划的,如同他所期待的,那白色的王,也找到了这里。
Flame白色的王轻吟着那歌词怪诞的、曲调让人发毛的歌。
收缩着 Ghost黑色的车浅绿的瞳孔,挑拨着他的灵魂。
Spirit白色的车,迷惑着万物。
欺诈着你的感官,讽刺着你的判断。
以及他自己的。
直击灵魂的曲调勾回了 Spirit白色的车的记忆,向他的王敬礼。
你因神而强大,神也因此剥夺你,直到你一无所有。
只有王足够强大之时,才不会在角逐中逝去。
Spirit白色的车迷惑了自己的王。
Flame白色的王手臂颤抖着举起了枪,对准了 Spirit白色的车的心口。
王啊,让我成为你的垫脚石。
枪响,射偏。
Spirit白色的车惊喜而愤怒。
他惊喜王在乎他。
他愤怒王在乎他。
他怒骂着,感激着,在这层疯狂中混乱着。
反抗王之人,终将死无葬身之地。
那妖异的火焰燃起,燃烧着 Spirit白色的车的生命。
他哀求着自己的王,收取他最后的价值。
王默然,闭眼将子弹送入了 Spirit白色的车的头顶。
白王吃黑车
黑车出局
白车出局
Alice白色的马早已死去。
在那地狱般的解剖室被取出了整根脊椎,遗体扔进了培养液仓。
而黑色的王,亲手按下了销毁键。
但所有人都忘了。 Alice白色的马,无限的再生。
那根被取出的脊骨依旧活着,不可见的心脏依然跳动着,直到再度沐浴鲜血之时,又将苏醒。
Datura黑色的马得到了那恶魔的脊骨,用血去哺育这奇特的生命,也得到了血脉,成为了恶魔。
她找到 Dracula白色的象,审问 Flame白色的王的下落。
亚巴顿的子民都是卑微的,却也都是高傲的。
任由那骨骼构成的利刃穿过身体, Dracula白色的象兴奋的品尝着嘴角溢出的液体。
Dracula白色的象,渴望着鲜血。
他在淋漓中咬在 Datura黑色的马的颈部,猛然增生的锋利骨骼顿时从 Datura黑色的马身体中穿出。
那是多么美妙的味道。
痛觉,永远是存在的最好证明,永远是疯狂中的最好毒药。
Datura黑色的马被割裂的身体兴奋地微微颤抖,切下了 Dracula白色的象的头。
带着死前的最后一点疯狂, Dracula白色的象缓缓倒下去。
Pallor白色的兵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又忽的走近。
苍白者啊,即是 Pallor白色的兵。
Datura黑色的马那无限重生的肉体忽然停止了躁动,以及她脸上病态的笑,一同凝固。
生者绝望着枯萎,死者在寂静中化作灰烬。
仅剩苍白。
黑马吃白象
白兵吃黑马
白象出局
黑马出局
白马出局
在这漆黑的夜中,没有什么比一首死亡华尔兹更符合这血腥的场面。
黑色的玫瑰在墙壁上长出,刺穿猎物的肉体。
荆棘的刺,与美艳的花,永远是相辅相成的。
Melantha黑色的象在一旁轻舞着,看着一个鲜活生命的慢慢凋零。
鲜血与玫瑰,这是多么美的画面啊……
她转身看向一旁的角落,白色的王缓缓的从阴影中走出。
她知道这最终会是她的坟墓。
Melantha黑色的象,死亡的浪漫啊。
在月光下独舞。血红的衣角轻扶, Melantha黑色的象连着那华美的玫瑰一同绽放。
荆棘划破了 Flame白色的王的皮肤,血液喷涌而出,淋在带刺的蔓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恶魔有着自己的美学,哪怕是生命的最后。
抬手,枪响。
伴随胸口着一抹绽放的嫣红, Melantha黑色的象安详地在墙角倒下。
那身黑色的连衣裙,在暗红中微微飘动。
周围的黑玫瑰都失去了活力,萎蔫的向 Melantha黑色的象垂下了花朵。
不经意间,划破了她精致的脸庞。
白色的王慢慢走近,合上她的眼。
玫瑰带刺,终究伤了自己。
白王吃黑象
黑象出局
Flame白色的王不得不动身。
再不愿,再危险,终究还是要面对。
白色的王与黑色的王,终将进行角逐。
Pallor白色的兵规劝着,叹息着。
还未走到顶端的王,并不足以较量。
Flame白色的王沉默着离开,无视臣下的劝阻。
苍白,在王离开的路上,悄悄跟随。
子弹如雨淋下,覆盖在王的身上。只有痛在提醒着躯体的存活,只有沉重呼吸声在耳畔回绕。在这大雨滂沱的街道上,暗红的血与刺骨的冷雨汇成一洼。
白方送王
警告一次
冷静、疯狂,矛盾而交织;
思绪,情绪,清晰而紊乱;
寒风,鲜血,虚无而切实;
现实,幻觉,疼痛而虚弱。
白色的王终倒下。
黑色的王轻蔑而怜悯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白色的王,看着那暗红的血渠一点点延伸。
恶魔的嘲笑尖锐刺骨:
我们都是蝼蚁,只能拼命往上爬。
我们都是蝼蚁,只能拼命往上爬。
我们都是蝼蚁,只能拼命往上爬。
王是恶鬼中的佼佼者,王是悲剧中的更悲剧。
王不可以拥有。王不允许拥有。
王要失去,直到一无所有。
直到攀上亚巴顿的顶峰。
直到攀上亚巴顿的顶峰。
我即是你,你即是我。
Outsider黑色的王走到 Flame白色的王身边,抓起了他的衣领。
你因神而强大,神因此剥夺你,直到你一无所有。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白色的王面前。他的王后,他的至宝,在炼狱中唯一的陪伴。
白色的王瞳孔骤缩。
Jasmine黑色与白色的后,恶鬼中的天使啊。
枪口不偏不倚顶在 Jasmine黑色与白色的后的左太阳穴。
直到失去一切。
枪响。
黑王吃白后
白后出局
黑后出局
飞溅的血液滴在两位王的脸上。
曾经赋予其纯白灵魂的躯体倒在了恶魔的枪弹下。
如今的王失去所有。
一无所有的王。
攀上了亚巴顿的顶峰。
骨骼化作的刀锋撞击在一起,发出渗人的尖锐声响。
你即是我,我即是你。
如同深渊的天空,鲜红闪电撕裂宁静。
雨从裂缝中掉落。
这便是王,在绝望中起舞。
几乎同时,骨骼化作的刀锋刺穿了两者的身体。
你即是我,我即是你。
黑白两名王者不约而同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腹部撕裂带来的痛惊醒全身的细胞,在潮湿的空气中大口呼吸,想要缓解那高度兴奋的神经。
缓缓燃烧着的血液喷涌而出,在骨骼上溶出阵阵白烟。
在挣扎中站起,在绝望中痛呼。
灵魂已经变质,肉体彻底堕落。
细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复制着,修复着伤口。
撕裂,复原,切割,复原。
血液像是装饰品般肆意横飞。
厮杀,厮杀,一切都在这面前失去了色彩。
双方再次洞穿,洞穿他们满是伤痕的被割裂的身体。
恶魔的火焰燃起,在这大雨中,愈烧愈烈。
舍弃一切,舍弃自己。
黑色的王放声大笑。
轻蔑而怜悯。
他成功了。
他失败了。
他站在了亚巴顿的终点。
而白色的王亦然。
疯狂过后,唯悲余存。
你即是我,我即是你。
雨声戛然而止。
一切又归于宁静。
如同他们从未存在过。
生命的光芒短暂而耀眼。
亚巴顿开出纯白而鲜红的玫瑰。
王,曾经的王。
也孑然于恶魔的法则中。
在这燃烧生命的烈焰中,双双化作灰烬。
黑王吃白王
白王吃黑王
黑王淘汰
白王淘汰
黑方的弈者拿起黑王,接触白王的那一刻,两枚棋子轰然破碎。
连带着,还有逐渐变得透明的黑方。
两人都没有发话,只是黑方笑了笑,走到了白方面前。
一把半透明的匕首刺入了白方弈者的胸口。没有血液,没有疼痛,只是这样刺进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带着微笑,弈者看着对方在空气中淡化消失之后,慢慢伏倒在桌上。
呼吸终止,于此长眠。
在时间的冲刷中,也只剩下一具骸骨。
在曾经的王的坟前,摆上了一束白色的菊花。
不知是给那作为对手的 Outsider黑色的王,又或是曾经侍奉的 Flame白色的王。
终究,只有臣子在战争结束之后,奏响哀乐。
那枚积尘的白兵,依旧孤独的立在棋盘上,看着这早已停歇的战局。
他走到了底线,升变为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