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演出
一幕无人寻访的演出
嗝——
毒克打了个响嗝，几个人厌恶地往他的桌子方向看了看。通常情况下，他会保有脸面——毕竟，他总归是一只受过良好教育的蜥蜴——但，这家店早已恶名远扬，他觉得没必要再装下去了。他把手伸向面前一只半空的碗里，抓了一把五彩虫，塞进嘴里，毫无歉意而津津有味吃起来。
“希望你用餐愉快，”坐在桌对面的一只鸟人这么说着，示意服务员继续上菜。
“当然啦。毕竟你买单嘛！”蜥蜴的嘴里塞满了食物。“就算由那位人物提供，免费早餐也再好不过。到底要拜托什么事？”
“我不是很清楚你的意思。”
“别和我兜兜绕绕了，伊珂丝。你们这群鸟人一点谎都不会说；有点太耿直了。我是写好新闻报道的，不是来敲诈勒索的。”
“我只是想商讨一下你签约魔杖人公报全职员工一事，”叛逆者伊珂丝说道。“领导们在这方面还是挺顽固的。”
“自由职业不好吗？我都帮你们搞到祟生的独访了，对吧？”
“我们不得不把他未婚妻身上发生的事情全都删掉，不过无所谓，”鸟人承认说。“只是……毒克，听我说，管理层觉得你的作风太反复无常了。他们不希望MC＆D事件重演。”
“这就是你们想拉我入伙的原因，嗯？免得我搞砸？如果你们的编辑要来给我设条条框框的话，总有比把我变成只傻鸟更好的办法。”
“改造没有那么糟糕，”魔杖人反驳说。
“说得好像没啥一样！在你们的源世界里，每人生来就是鸟人样！除了你，经过改造后丑得石破天惊，他们到底把你咋了？”
“你这么说，对我造不成任何伤害。”
蜥蜴与鸟一齐爆笑。
“去你的，伊珂丝，”毒克边说边抓起威士忌。“我还有重任在身，比如为我手头的书撰写出版协议。我不会去你们鸟窝的，但我们还是要为我们干杯。”
“老兄，我还是希望你能改变想法。我们真的很需要像你这样无畏，并且永不妥协的记者。”
“你再劝我，我可要给你点颜色看了，”变色龙拿着叉子指着伊珂丝。
“毒克，起码考虑一下吧！我的几位编辑——”
“行行行！大——概我会考虑一下的吧。大概吧。容我先吃口迷幻章鱼再说。”
“我还以为你会因为在道德层面上会过意不去，不吃这里的东西呢，”伊珂丝扬起眉羽，说道。
“呸！你在开玩笑吧？他们从空境里搞来那么多东西，结果都不过是装在注射器里的毒品罢！”
0959号日志
日期：3121年，枯乏月，十日，星期恶
09 :15
同叛逆者伊珂丝，来自珂尔-玛纳斯的魔杖人共进早餐；他请的客。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合作人决定同你精诚合作，你就得笑脸相迎：尤其是当你被打入图书馆的头版里的黑名单的时候，去依靠其余记者同事便愈显困难。
时局困难。除了我那本还未动笔的书之外，我能干的不多了：尼夫斯绝对会拿图书馆新入的一批资料来抹黑我。看来这个贱人只有在他和他的报刊再度陷入窘境才会吸取教训。拉荷米斯和瑞妥这两个编辑贪得无厌；尼夫斯迟早会因为他的傲慢玩完。
谢天谢地，还好有这场商业战。
当伊珂丝等人在图书馆开分店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成了《星游报》Planasthai最大的竞争对手：高质文章和专精精神，还有每日的多元宇宙新闻报道，而且不管在哪个现实中都能买到还绝绝对对没有操蛋的付费专栏……为啥能不受欢迎呢？恐怕唯一让他们无法博得更多读者喜爱的，只有他们愿与狱卒合作的倾向吧。或许本来就人无完人。
不管怎么说，我都无比感激这只老鸟人的好意。他好几次邀请我加入他们报社（他说如果加入，那我可以不用再和多元宇宙中的烂人们打交道，还照样能拿到所有好材料），但魔杖人们付出的代价，哪怕用全世界的声望也无法弥补。
我得让自己忙起来。我今天还安排了同一位联系人的会面，我希望他搞到了所有我让他找的资料。伊珂丝说我和那种货色打交道实在是疯了，但如今我还有别的方法吗？我为了写一篇好文章，干的事都不足以用“下流肮脏”来形容了。
说不定还会再糟点。我被个什么影子政府抹掉也不是不可能。
说不定我还会被卖了呢。
“那时，我就变成了一只蜘蛛一样的怪物！好是恐怖！”
“啊？”毒克戳了戳鼻孔，早上他吸的思钠普残留物弄得他快打喷嚏了。“啊，对，对。是惩罚——”
“只因为要在一个压迫的制度下做一个自由的人！”变节雏鹿尖叫道，引得四周读者发出阵阵嘘声。他清了清嗓子，重回镇定。“我在一千多年里，可是一千多年啊，和个奴仆一样打扫书架，清洗地板，工作到我几丁质的蹄子都要陷入骨中！我被看扁了，不得不要给最笨的读者指路找东西！我本因有自己的人生，但就因为这群傻——我是说，这些压迫者们，让我错失了。”
“呃，呃呃，”毒克回应道，仍然试着吸上口残留在鼻腔内的毒品粉末。“确实挺可怕的。”
“哦，你什么都不懂！我的专栏没了，人们都忘了我叫啥。就连我的死对头，都停止监控各个纸媒获取我的文章了！我以前可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知道吗？广为人知，备受称誉，一大名人——你有在听我讲话吗？！”
嘘——！！
“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会低调点的，”毒克说。“新来的归档员主任没你想得那么宽容。当人群中有骚动时更是如此。”
“哦，就那个腿老多的——你认识吧？行。我会冷静的。我可不想再做上一个世纪的整理员了。”
“好。那现在，可就很有意思了，绝对的，你经历的所有苦难，恐怖，”蜥蜴戏剧般地舞着手。“但我得去工作了，所以我要你承诺的东西。你搞到货没，不至于叫我抢劫你吧？”
毒克的这位联系人愤怒地冷笑了一声，随后递给这位记者一个破烂的信封、几张照片、和一个老古董录音机。
丝毫无误，毒克想。
“你到底咋搞到这些的？”
“哦，我会告你的，集泽先生，”变节雏鹿说。“我会告你的……如果你愿意听完我讲的故事的话！”
“愿意，愿意，”毒克摆手，示意他离远点，已把一小张致幻片放入舌下。“但先让我来点劲。”
0959号日志（续）
日期：3121年，枯乏月，十日，星期恶
15:50
和往常一样，联系人又迟到了。他一直囔着什么门径有误，还得躲着点整理员和图书管理员才能来这。这就是我想拉拢伪名人的结果吧。
这混帐叫做土星牡鹿，一位魔法师、多次转世者、蛇油贩子、典型的烦人精。他第一次通过一颗悬浮的光球和我联络，所以至少他的神秘法术还是有点用的。啊，他还自称安息日先知。
操他妈的，我恨先知。
我们的交易很简单：他拿他的情报换我的一篇曝光他变成整理员的那段日子的文章。他说，你的这部作品，让他终于能够揭露在档案员主任下导致的不公现象的出现，进而可为自己和其他被迫变形的人们，那些图书馆的奴隶们讨回公道。
听起来很扯？确实扯。为了得到我要的情报，我会照做吗？太他娘的对了，我会做。这并不是交易使然：遏制恶人始终是所有智慧生物的道德义务。
我只不过是赞同了下他干的蠢事，土星牡鹿就来倾诉衷肠了。变节雏鹿就是多嘴多舌，喜欢自说自话。我都没威胁他，他就把因为他的塔罗占卜不准确，欺骗顾客，导致被变成整理员的事全都说了。
他给我如下消息：在过去两月内，蛇之手中最暴力的一个分组织——蝰蛇之齿，长期驻扎在新蛾摩拉，那是一个在不朽帝国外围的星球。尚不清楚他们会在那里停留多久再转移到下一个基地，不过土星牡鹿无意听闻到他们在那个星球上不仅仅是为了低调行事。
不妙，出大问题。新蛾摩拉是文明的科技中心，但不同于其他城市，那里科技的提升并没有带来民生的改善。蛇齿不单是玩玩而已：不管他们要干什么，我最好还是在他们从那座城中带出什么东西之前，先去那里跟紧他们。
马上上工。希望蛇之手（和我的新出版人）能容得我一口酒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