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一声简单的鼓励，其实也很暖。
“《书生和妖狐》第一幕，妖狐厌恶妖界化人到人间——”
“一镜一次，开始！”
随着拥有一格外显眼啤酒肚的钱元宝，坐在一大大的摄影机后面那么一喊。
先前还乱糟糟的单间场地内，瞬间被一大块绿油油形似大草原的绿布给围拢。
绿布自然是为了做一些特效，而对这部投资成本极低的短剧而言，其后期的特效撑死也就一堆五毛的。
当绿布将由孔瑶饰演的妖狐·狐瑶遮住后，被隔离到绿布外的待定的群演、龙套、还有男二·李山，都自顾自地宛若没事人一样，倚靠在一墙角有说有笑的小声议论着。
“山哥，您觉得这个小高中生这第一幕得来来回回的拍几次？”
“是啊山哥。她可不像咱们一样，咱们大家伙要么就是有着多年演技的，要么就是和山哥你一样是科班毕业的，咱可都是正儿八经吃演员这行饭的！”
“不是大家伙，就这种事，那还用得着多问吗？”
“就那抱着猫的神经质姑娘，她就是拍一整天这第一幕，我都不意外！”
“……”
听到一堆群演们在自己身边叨叨来叨叨去，身为此次在剧里扮演男二的李山（剧里剧外他都是同名同姓），冷不丁地笑了笑：
“我说，你们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就一个屁孩子，屁学生，拍完这场戏就走人了，何必想那么多？”
“而且！”
说到这，李山从墙角上慢慢挺起身子，拍了拍掌心上的灰土，又不知从哪摸摸索索地扣出半根烟，叼在嘴里。
“咱们这场戏，可都是按日薪算片酬！”
“老子巴不得这抱猫的姑娘她越能拖越久，来来回回一直卡着拍！”
“哥几个，都是成年人，都是在这底层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要我说……你们一个个的就别装傻装愣了。”
话音落，先前“没事找事，没事造乐子”的几个形色各一、打扮不一的群演们、龙套们，当场乐呵呵的互相笑起来。
显然。
就如李山刚刚所说的那般，都是老油条，也都是混在这横店吃了那么多年饭的人，谁不知道按照日薪算片酬的话，最舒服的就是延长拍摄？
而且还是延的越长越好！
所以，别看他们刚才还都从嘴里念叨着孔瑶会不会拍的太慢，会不会拍的太久……听起来一副怕因为孔瑶是个高中学生，不是专门演员、不是专门跑龙套的，就拍不好，就耽搁他们这群人拍摄进度的样子。
但实则，他们也只是这么说说，也只是这么没事找事的调侃调侃罢了。
“咔咔咔！”
“工作人员马上整理整理现场，绿布老师们也都再辛苦辛苦，再拉拉再举举！”
“十分钟后，马上准备一镜二次！”
“那个抱猫的那女的，叫什么瑶来着，你丫的能不能管好你怀里那只猫！能不能不要让它抢戏啊？”
独属于导演·钱元宝极其不耐的声音，瞬间透过他衣角领处的麦克风传遍整个单间。
见状，簇拥在一角落，倚靠在一角落的李山，还有那群龙套群演们，纷纷相视一眼，各自的嘴角皆露出大小不一的得逞的笑容。
按照《书生和妖狐》这场戏，只要一次镜头失误，那少则就会如钱元宝刚才给到的调整时间，会耽搁片场所有人十分钟。
多则要么就是半小时，一小时，甚至几个小时起步了！
这些，对李山这群拿日薪，也只在乎日薪的群演龙套们来说，才是他们最为关心和在意的。
至于这什么《书生和妖狐》短剧拍摄完到底销量多少，评价评分多少，又能捧起谁谁谁的，他们才不在乎。
“哎，山哥，可惜了，可惜了咱们的日薪片酬没有那个叫林青文的高啊！”
“真要是被这什么叫孔瑶的学生给耽搁半天、一天的，那他比咱们可是赚的更多！”
“吆吆吆，还真别说，咱倒是把林青文这个男一的片酬给忘了。”
“那看来刚才他所谓的又是在钱导演面前，做出一副和女演员熟络，又是帮着人家女演员缕缕剧本的，都是装的了？”
“废话！”李山朝众群演们啐了一口，“来演这种半吊子短剧的，不都为了钱！”
“你们还真以为这个叫林青文的，拿着比咱们高几倍、几十倍的3000元的日薪，去好心的教那女学生？”
“就这么说吧，如果让你拿着日薪3000元，你会让自己少赚一天少拿3000，还是让自己少赚两天少拿6000呢？”
“怕不是只有傻子才会去正儿八经的教会一兼职的学生妹子，丢了自己的钱吧！”
“哈哈哈~”
“山哥说的是！”
“是这么回事，是这么回事。”
“可不就是教会了姑娘，饿了自己嘛！”
“……”
一时，在绿布工作人员和拍摄工作人员们都在纷纷忙碌着准备时，靠在门口墙角处的，由李山为首的群众演员们照旧还是说笑着。
然而。
似看到了孔瑶的窘迫以及她怀中橘猫·天使对绿布搭起来的奇怪怪景感到害怕……林青文先是朝正为之气恼的导演·钱元宝礼貌地点点头，然后他穿过在现场忙碌奔波的工作人员们，走到了孔瑶的面前。
“喵~”
“喵~~”
被她抱在怀中，刚才还做出本能应激反应而吼叫的橘猫，第一时间竟对着林青文发出几声奶声奶气的喵叫。
然后两个没有受伤的后爪，似在极力的挣脱孔瑶的怀抱，要投向林青文那边。
孔瑶委屈巴巴的抬起头：“林哥哥，我这……我刚才其实，”
“刚才演的蛮好的，很投入。”还未待孔瑶说完，林青文直接鼓励加肯定道。
“所以导演刚才吼的，骂的也不是你，”他指着橘猫，“是它！”
“正好看它一副救命的样子，要不先将天使搁我这？”
“等你拍完第一幕再还你。毕竟你只有拿到这笔片酬，才有钱给它买药。”
“而想拿到片酬，在我们这一行里，一新人可不能太让导演‘咔咔咔’，咔的多了，给到你的钱可就不一定是原价了！”
“甚至……换人拍！”
孔瑶知趣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因为她自小的经历早就已经告诉过她，钱这种东西连自家的爹妈都还要对自己提各种要求，只有自己做到他们的要求后，他们才会给。
那么对于一外人，一非亲非故的导演来说，那便更不用多说了。
所以在孔瑶看来，林青文并没有特意的恐吓自己，而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圈内人的身份，善意的提醒自己。
“谢谢。”
说着，孔瑶将怀中的橘猫慢慢递给他。
“喵？”
它许是看到林青文还在愣神，还不赶紧做出一副接住自己、抱住自己的样子，便又发出一声“主人般”的喵叫。
“小东西。”林青文笑着接过，他看向孔瑶，再次给予鼓励：“放轻松，就按照咱们之前演练好的，第一幕难点主要就在女主要表达出极为厌世、极为憎恨自己所在世界的神情！”
“至于剩下的，都尽管交给绿布搭建和后期特效剪辑人员。”
“等你顺利拍完，我这个被你叫了一路哥哥的，请你在横店吃炸鸡！”
闻声，且得到鼓励后，孔瑶攥着小拳头挥了挥，轻轻道出一声，好。
相应的，
先前因被导演一声吼叫，外加在场其余工作人员都表现出一副对她“嫌弃、责怪”的神情，继而让她瞬间陷入慌乱、焦虑、没信心等等的消极情绪，也随之渐渐的被一股暖流取代。
这份鼓励，其实很小很小，只需要林青文稍微的张张口那么一说。
可对活了快20年的孔瑶来说，却很奢侈。
因为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里在宿舍里，还是在各种辅导培训机构、兴趣指导班里，她都是处在一个又一个无形的高压下，活着。
“回到家就先做作业，做完作业再去预习，预习完再去找几张卷子做！”
“在学校里就好好听课，高三了孩子，哪怕是体育课你也得给爸妈拿出时间来看书！”
“高三了孩子，你看看人家别的孩子在食堂排队等饭时手里都拿着试卷做、考点背，你再看看你！”
“爸爸妈妈花钱让你上辅导班是为了你好，是让你在高三更上一层，不是花钱让你来当哑巴不敢去问老师的！”
“兴趣指导班你还真以为是让你来放松的？！孔瑶，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光凭文化课已经不行了，已经考不上燕京师范了！你爸妈花钱给你报兴趣班是为了让你能走个美术生、编导生、或者其他艺术生方面的路子！”
“……”
如上述这般无形、且又无处不在的高压，就在刚刚孔瑶在好好的饰演女主·狐瑶时，突然间被导演那么一顿大骂，突然间又遭到在场群演们的嘲笑，遭到工作人员们的责怪、嫌弃时……这些压抑在她心底深处的“高压”，便再一次不受控地冲击着她的心灵。
所以才让她一下像丢了魂一样，浑浑噩噩战战兢兢，因本能害怕而变得一下毫无自信毫无信心。
“天使，”林青文看着虽蜷缩在自己怀中，但实则两眼仍旧在死死盯着孔瑶的橘猫，说道，“其实你刚才的应激反应，吼叫，是因为察觉到孔瑶的害怕吧？”
“喵~”被赐名为天使的，被折断前腿脚的橘猫，似发出一声喵叫，在回之以肯定。
“还真是只通灵性的好猫！”林青文赞赏地挠了挠它的脑袋。
“就是可怜了你被人折磨成这样，伤成这样。”
继而，他抱着它，同它一起看向独属于孔瑶自己的，一境二次拍摄。
“喵喵！”
“嗯，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