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地鸡毛
高考的成绩出了。
652.
我做梦都不敢梦这么高。
看到短信发来的那一刹我是很欣喜的，很是意外开心，甚至怀疑这是否是我的真实成绩。
在全省70.7万考生中省排3400+，而我在过去岁月里心心念念想上的北师大公费师范生其实也只要11000+的排名就可以上。
这比我预期的遥不可及还要再高一层。
终于挨到了十二点可以查各小科的成绩。
我一瞬间又觉得好像没有那么高了。
语文129我曾经考过，数学119我其实考过很多次比它高的分数，英语128算是比较满意的，因为我高中三年包括这次就上过五次120.物理94也算不上高，我以为我能更多，毕竟我物理也曾考过满分，自以为这次也算不上难。生物92，化学90都没有让我很惊喜，很平平无奇的分数。
只是这些让我觉得平平无奇的分数竟然组成了我不敢想的总分。
大概是我这次没有一科失常，都正常发挥了，英语我倒是想说上一声超常。
只是当我知道，连总分少我近一百的同学，英语都比我高上几分时，不免又将自己英语超常发挥的话咽在嘴里。
填报志愿是一阵兵荒马乱，出成绩前我当时天天念叨说，要是分够我就闭着眼睛上北师大公师，因为四年学费全免，每月还有生活补贴，对我简直是量身定做。可是当我成绩出来的时候，我犹豫了，报了会亏了七八千的排名，我真的甘心吗？我甘心我妈也不甘心。
当时呼声最大的是清一色的z大的医学，闽东人眼里的小清华。
我差点动摇了，虽然我记忆力不好，也许读医会很吃力，但是我想，如果能赚到钱的话，辛苦一点又算什么呢。
只是当我了解到，哦原来我这个分数还上不了临床八年，只能临床五年去卷研，所以我还需要去考虑考不上研的不确定性，而且医生培养周期是十年，所以十年不会有工作，甚至实习都要倒贴钱，我意识到这条路我走不下去。
那时我有些反感，更不想读医学了，在母亲再次劝说时带着情绪问，那学费呢，学费怎么办？
母亲末了，还是在想要不亏就亏吧，报师范也行。
我其实知道她是会退步的，因为她其实就是希望我能稳定走下去，她替我过问过许多人，在我高二的时候就开始留意高考志愿填报，听了很多直播，生怕我报错学校，亏了前程。
那时候所有读医的，学计算机的，搞金融的，其实清一色说读医好。
但是我的家境使然，意味着读医这条路会让这个家很难，会让母亲肩上的压力很重。
最后兜兜转转，我的志愿全填了工科计算机类，我渴望赚钱，快点赚到钱。
那算是我再一次窥见这个家的残破不全。
妹妹中考。和我当时一样考上了我们区最好的公立学校，但是多方权衡后还是让我妹和我当时一样，报了一所私立学校。
她的分数可以上那所私立学校的全免，免学费免住宿费免伙食费。
不过要交两千块钱押金。
我那时才知道原来我们家连两千块钱都拿不出来，母亲手里只有一千四，跟我父亲要六百。我父亲说没钱，让我母亲跟我要。
我那时还是电话客服，工资都还没发。
我不知道最后是怎么解决的那六百元，但总归我母亲不愿透露不愿让我们担心，她一直想维持着一个表面平和的样子，不愿让我们分心说上不了学。
但是我觉得一阵荒凉，回学校拿填报志愿指导时，父亲也在问询我的选择，我当时说我在想报考医学的话我的学费怎么办，这意味着我未来十几年会没有收入，父亲有些哑然地笑，他问我说怎么还担心这个，不用担心。
我以为是真的不用担心。
可是当他连六百块钱都拿不出来，连几百块钱买鸭肉的钱都需要向我母亲伸手时，我在想，我为什么不用担心。
办理助学贷款那天我再一次质问他。
我把我的曾经好好回忆了一次。
其实我小的时候就知道父亲是个赌鬼，他总在过年赌地昏天黑地，第二天睡一整天，无论年幼的我怎么叫唤。后来他们做生意，又亏了很多钱，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还还还，我母亲怀我弟弟回老家的时候，我的父亲曾经连着几个月没有给生活费，就寄了几罐奶粉给我弟弟，我妈一边上班，一边照顾我们三个孩子。
我四年级的时候父亲也一起回老家了，我那时还曾清楚地记得，他带着我一年级的妹妹去市场赌博，把母亲准备的房租也赌输了，那个小出租屋一墙之隔，我听见我妈一边哭，一边借钱。
那是我对那个年的回忆。
后来我上初中了，父亲在家带我弟弟，也没有工作，整日整日就是抽烟。他其实脾气很不好，总是和我母亲不到几句话就会吵起来，我们是从来不可以和他呛声的，他骂人很难听，动不动就说不管我们了，在房间睡上一整天，幸好我小学便学会做饭了。
初中时我自己摸索摸索着，开始弄网络小说封面，赚了我人生中第一笔金，一千来块钱。只是我那时太单纯，弄得大家都知道了，父亲难得那段时间对我们有好脸色。
那时他找我借钱。
尽管我不过十三四岁。
我同意了，两百两百地借，我转账的截屏现在还留着。
我当时天真地以为真的只是借，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奢求能要回来了。
再后来就是我读高中了，弟弟也可以开始上小学了，母亲想让父亲去上班，也想让弟弟接受更好的教育，让弟弟去了私立学校，省了接送的麻烦。只是父亲也许已经过习惯了懒散的生活，他很多工作都看不上眼，嫌太累太苦钱太少。
可是他只有小学学历，又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呢？他的每份工作几乎都是很短暂的，而又容易被他搞丢，他不够积极，总是懒散，不爱讲话，暴脾气，心情不好什么也不说，就在家里睡上一天，也不请假，不管那催命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