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牙尖嘴利
“公子，三公子和二小姐回来，恐怕是要对您……”
自始至终都没避开，听完邹安和苏瑾对话的孟备，此刻再难保持安静，忧心忡忡的说着。
多年来自家公子过得什么日子，他这个从小便陪伴在身边的小厮再清楚不过，相较那些丫鬟仆役的欺辱，更多还是源自他们主子的放纵和默许。
换而言之，公子一切的苦难，全是武安侯府那些主子们造成的！
现如今柳青因苏瑾遭受禁足，心腹被迫杖毙，那么休沐归来，以及得到消息的子女，势必不会轻易饶过公子这个始作俑者。
但孟备不知道的是，苏瑾从一开始，就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过。
因为无论在哪个时代，除非是忤逆不孝，心性薄凉之辈，根本没有人能够容忍自己父母受苦受难，更别提这个礼法和等级制度尤为严苛的封建王朝了。
早在决定对柳青发难开始，苏瑾就知道自己将会因此遭遇何样后果。
苏睿和苏玉瑶之所以不能第一时间知道情况，也不曾对自己出手报复的缘故，皆和他们在宫中读书、嫁人有关。
毕竟皇宫太学不比私塾，在里面读书的人，也全是皇亲贵族，除了休沐，平日不但不能归家，就连消息也与外界断绝。
至于苏玉瑶则更简单了。
嫁出的女儿犹泼出的水，不是想回娘家就能回的，否则江岚依知会母族旁支与新贵一系断掉往来一事，也不会经心腹之口通传。
倒是江岚依的那几个子女……
诸多念头在脑海一闪即逝，到头来苏瑾给予孟备的回应，只有短短两个字，“无碍。”
孟备大急，“公子，怎会无碍，三公子和二小姐什么秉性，你不是不知道，平日里就足够嚣张跋扈，对您颐指气使了，现如今只怕会更加变本加厉。”
“所以呢？”苏瑾反问，“莫非他们还能如父亲一般惩戒我不成？”
“这……”
孟备沉默了。
确实，虽说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但苏睿和苏玉瑶却不适用于这点，再加上柳青一事自家公子有理有据，又有何惧？
孰不见侯爷都选择忍下，最后即便大怒，也是和主母有关？
想通这点，孟备长松口气，“是孟备多虑了。”
只不过想通是想通，但即将到来的事，并非想通就能规避掉的。
主仆两人才刚一回到武安侯府，就被门前一颇为倨傲，书童打扮的少年给拦了下来：
“五公子，我家公子和小姐请你到花厅一叙，还请移步。”
或许前车之鉴，亦或是苏睿刻意交代过，所以书童并未像过往那般狐假虎威，出言不逊，可那写满脸的不情愿，很显然是很不愿对苏瑾这个庶出给予尊敬。
对此，苏瑾也不在意。
毕竟人心里的成见就像是一座大山，若仅凭拿捏一下柳青就能轻松打破，又怎会存在原主整整十七年的努力下，都还巍然不动？
来到花厅。
只见一袭华服，头戴玉冠的苏睿坐在主位，而那已经嫁人，身穿暗紫长裙，梳留盘叠的苏玉瑶，则坐在下首客位，身后还站有两个贴身丫鬟。
“五弟近来属实春风得意的紧呐，连面见兄姊都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如此姿态，还真不敢想我等不在时又是何等威风。”
还不待苏瑾走近，那坐在主位的苏睿便已阴恻恻开口。
苏瑾笑笑，也不见礼，直接走到一侧坐下，然后端起茶盏慢悠悠拨弄碗盖，一边说道：“既然三哥说我盛气凌人，那我便盛气凌人给你看罢。”
“呵呵。”
苏睿脸上怒意一闪即逝，继而皮笑肉不笑，道：“莫非五弟面对父亲母亲时，也是这般姿态？”
苏瑾呷上口热茶，淡淡说道：”父亲和母亲又岂是你能碰瓷的？”
碰瓷？
苏睿虽没懂碰瓷是什么意思，却也明白不是什么好话，“好一个牙尖嘴利，既如此，那你目无尊上，忤逆长辈又待如何？”
“目无尊上，忤逆长辈？”
苏瑾一愣，放下茶盏愕然道：“三哥可莫要胡说，若我实事求是，为避免武安侯府麻烦便目无尊上，忤逆长辈，那如此说来，你们二房必定是愿为己身利益，不惜牺牲掉武安侯府吧？”
嘭！！
大帽扣下，直接引得苏睿一掌拍在了桌上，怒叱道：“苏瑾！莫要以为你递进探花，我就不敢动你，长兄如父，我即便将你打断腿，拿到外面也是有理有据！”
“那你怎地不动手？”
苏瑾脸色也随之阴冷了起来，“长兄如父，且不说这话适不适用于你，连父亲都不曾因此惩戒于我，你难道还想越俎代庖，私动家法？莫要以为在太学读书，结识了皇亲贵族，便能替父亲与长兄做武安侯府的主！”
“你！”
苏睿面色一变，到现在他才明白娘亲所说苏瑾的牙尖嘴利，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但此刻，苏瑾的话却远不至此：
“另外，你既读书多年，又身处太学，只要不蠢，想来也明白探花究竟代表着什么。”
“倘若你一意孤行，那不妨猜猜你我之间，谁最终的下场会更惨些？”
“须知我如今先是金科探花，其次才是武安侯府五子！可你呢？不过白身一个！”
一番话下来，苏睿整张脸已经涨成了紫茄子。
客座上的苏玉瑶见到胞弟吃瘪，深知原本打算落空，于是转而当起了和事佬，糯糯软声道：“五弟莫要动怒，睿儿他不过是见到母亲禁足心生怨气，方才出言过激了些。”
“之所以请五弟你来，主要还是想要替母亲向你赔个不是，也切莫因区区一件小事，从而伤了与长辈之间的和气。”
“这不，我还特地为五弟备上了份礼物。”
说罢，苏玉瑶使了个眼色，立在她左侧的丫鬟会意，不大会儿，便捧着一个紫檀木匣走了过来。
尔后随着木匣缓缓打开，一枚质地细腻雪白，雕刻精美的玉如意便呈现在了苏瑾眼前。
苏玉茹笑道：“五弟跻身三元，前途不可限量，这枚麟雕如意用来祝贺五弟平步青云，事事如意，想来正好不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