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酒馆奇遇
“北海赞歌”,这是林恩买下的一处酒馆。
它有两个众所周知的特征,即“外乡人酒水六折”和“二十四小时营业”。
这里算是外乡人到此的“第一站”,主要是可以睡在角落里不用付钱。
“上帝保佑,华莎会战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我是那位指挥官,我接下来肯定不会直接对华莎发动进攻!”
酒馆内,一个喝高的普鲁式青年正在人群中吹牛。
那名青年,穿了一身短小的亚麻衬衫,满头黑发,褐色双眼,嘴唇上蓄着短小的胡须,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
林恩是一个钟头前来的。
他坐在角落里,披长袍,戴面罩,轻抿着酒杯,笑而不语。
他已经听这年轻人“高谈阔论”了半个钟头。
对方一直从十多年前的“勃兰堡事变”开始,吹到几个月前的“阿登战役”,现在又开始对“华莎会战”进行评论了。
“布歇尔,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做啊!”周围有人在起哄。
林恩这才知道这年轻人的姓名。
他多了些兴趣,跟着人群看向那名年轻人。
“咳咳!”布歇尔见人群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脸上不由得多了几分自信,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听好了,如今的华莎城外,总共聚集了三方军队。”
“北线,以国王陛下的巨象骑士团为核心,两千名老兵,三千名尼德兰新兵依托地势,扼守斯瓦河下游,阻挡着米哈尔公爵的军队。”
米哈尔公爵,是波宛联邦的一个大贵族,他召集了其他地区的领主军队,如今正与赫拉克勒斯在北线对峙。
“南线,以皇室第七八近卫军团为核心,另外有五万名领主士兵,在华莎城西和城南构成了坚固的防线。”
“东线则是被我们的盟友罗斯国防守着,苏沃洛夫元帅正从彼得堡赶来,他将全权负责这一方向上的攻势。”
“吨吨吨!”布歇尔似乎说得有些口渴,举起桌上的酒瓶,狂饮了几口。
但他显然喝的不是自己的酒,而是另外一个大胡子的。
不过也没人在意,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布歇尔身上,期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只有那个大胡子恨恨地看了布歇尔一眼。
“华莎城外有四处堡垒,每一个都是坚固无比,只有拿下了它们,才能直接威胁到华莎城。”
“否则,任何的进攻都是白费!”布歇尔洋洋得意地说着。
听到布歇尔这么说,周围的人群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而林恩也是默默点了点头,事实确如布歇尔所言。
他继续把布歇尔望着,能在千里外的尼桑港,了解到华莎城的情况,布歇尔看来也不是什么普通的“酒馆混混”。
“切,把这四座堡垒拿下不就得了!”被布歇尔喝了酒的大胡子,满不在乎地说道。
对此,布歇尔摆了摆手。
“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士兵派上去送死,罗斯人和普鲁式人都一样!”
“因此,如果那位指挥官想要直接进攻华莎,是根本不可能的!”
“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互相推诿,不了了之。”
布歇尔一脸自信地说道。
林恩双眼微微一亮,能看到这一点的布歇尔,引发了他的兴奋。
他继续听布歇尔说着,“我要是那位指挥官,我就堵住上游之水,淹没整个华莎。”
布歇尔毫不在意的样子,让周围的人群顿时有些发愣,林恩也是微微一怔。
布歇尔所说的办法,正是他发给赫拉克勒斯的计划。
只是,林恩的方案要更详细一些。
在堵水之前,林恩要求军队让出北方的占领区域,让开阵地。
然后以赫拉克勒斯和那五千士兵为“鱼饵”,把米哈尔公爵的军队勾进华莎城北,紧接着边打边撤,为南线堵水工程拖延时间。
等待南线堵水工程完成之时,抛弃一切辎重,迅速离开。
再趁着波宛联邦收复北地,沾沾自喜之际,开闸放水,借助斯瓦河之水,打一场“淹灭战”。
等“淹灭战”白热化之时,再立刻让舰队进场,趁着水势未退,带人进入华莎城“打扫”一番(也就是抢钱)。
“打扫”完就快速撤走,挥一挥衣袖,不给友军留下一片云彩!
当然,后面那一系列“打扫战场”的计划,林恩肯定是用密信的形式告知赫拉克勒斯。
只有前面“堵水”和“让地”的操作,林恩才给黑森亲王和罗斯国的苏沃洛夫元帅各发了一份。
“布歇尔,你有这样好的计划,为什么不去告诉我们的国王?”围观的一个普鲁式人大喊道。
而布歇尔却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你可真有趣!尼德兰国王怎么会见我一个平民?”
布歇尔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怎么不会见?你是外乡人吧?”
“我们国王时常在城中溜达,上次他还在我的店里面买了一根拐杖呢!”一个店主模样的家伙如是说道。
“就是就是,国王陛下还从我这里买走一把椅子,说是坐着舒服。”一个木匠表示出了赞同。
他们的议论,让人群中的布歇尔顿时有些疑惑。
包括数名聚集在布歇尔旁边的普鲁式人,也都露出了惊奇的目光。
“你们的国王会出现在城里面?买东西竟然还要付钱?”刚刚被布歇尔喝了酒的大胡子惊讶地问。
林恩仔细听着他的口音,跟柯尼斯堡很接近,但要低沉一些,应该是来自萨克森地区。
“当然要付钱,国王说了,上帝的归上帝,商人的归商人,每个人的财富都应该得到保护!”那个木匠自豪地说道。
这木匠是从海因里希亲王那个时代过来的。
他经历过旧尼德兰王国,曾经的海因里希亲王对他们予取予夺,因此他才更感激新尼德兰王国,才更崇拜林恩这位王。
不只是林恩曾经的平民身份,更是因为他独有的,对每个普通人的尊重。
“这,这么说,我们只要多在城里面走走,很容易就能碰到那位国王?”布歇尔的脸有些发红,声音也有些颤抖。
周围人并不理解他为什么这样。
一个店主却立刻警惕了起来,“你是什么间谍吗?为什么这么关心我们的国王?”
这个店主的话一出,酒馆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凝重了。
众多的外地人,还有少量的尼德兰人,都朝布歇尔投来了目光。
他们很清楚,自己现在能坐在这里喝酒吹牛,能有一处遮风挡雨取暖的地方,都是因为“北海赞歌”这个酒馆,都是因为酒馆的主人,尼德兰的国王林恩。
他们不允许有人对林恩不怀好意。
几个佩了短剑的小市民站了起来,眼神不善地盯住了布歇尔,露出危险的目光。
“不,不是!”布歇尔被周围的目光吓住,缩了缩脖子。
“等一下,先生们不要这么紧张,我这位兄弟是有状要告。”
布歇尔身旁的大胡子慌了,赶紧站了起来,护住布歇尔,朝周围的人解释了起来。
林恩才知道这两人是认识的。
他朝两人看了一眼,发现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对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面罩下的林恩笑了笑,事实证明,他在尼德兰做的一系列措施,已经收到极好的效果。
“呵呵,你一个外地人,凭什么来我们尼德兰告状?”一个佩着短剑的,脾气火爆的络腮胡质问道。
他坐回了位置上,对于布歇尔却还是有几分怒意。
林恩很清楚这络腮胡的心思,人都是有嫉妒心的,没有谁真的希望别人在自己面前高谈阔论,尤其当你还是一个外地人,还是一个毛头小子的时候。
不过林恩并不打算出言制止,他对布歇尔要告的状很感兴趣。
他静静地看着几人。
而布歇尔这时候叹着气开口了,“我来自萨克森地区,全名是哈拉德·布歇尔,那位国王陛下,是我姐姐的未婚夫!”
布歇尔的这句话,像是一道雷打在了林恩脑海中。
什么未婚夫?哪来的未婚夫?尼德兰国王哪里有什么婚约?
林恩糊涂了,他赶紧在原身的记忆中搜寻起来。
一段微弱的记忆像电流般闪过。
他想起来了,五年前的冬天,那是原身最后一次回故乡,身份是帝国的“冠军骑士”,终身伯爵。
原身回去的原因也很简单,养育他的母亲得了重病。
他回去看望母亲,同时也从母亲那里得到了最后的遗嘱。
原身的母亲并没有什么财产,她留下的遗嘱,只是希望林恩能照顾好她的远亲。
那位远亲的姓,正是“布歇尔”。
可是也没有婚约啊!
林恩不明白,他继续在原身的记忆中搜寻起来,开始寻找那位远亲的记忆。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窜过去一个布袋子,那是一袋黑麦。
“你儿子要是能活下来,就得加入我的家族,成为我索伦·布歇尔的女婿!”
林恩想起那位姓“布歇尔”的萨克森小领主,想起了他在原身五岁时丢在家里的那句话。
那年粮食歉收,原身和母亲靠着这袋黑麦才活了下来。
而这句话一直影响着原身,因此他始终在潜意识中把自己作为“有妇之夫”要求。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原身始终过着独身生活,并且还一直未婚了……
“不是,这什么老实人?”
“就因为人家的一句话,就始终这么要求自己?”
林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主要还是这段记忆太模糊,原身又那么小,谁会放在心上嘛?
“但是现在,人家居然找上门来了?”
“自己又和叶卡捷琳娜纠缠不清,所以我变陈世美了?”
林恩心中吐血,手里的酒杯有些拿不稳了。
他突然开口问道,“那你要告什么状?”
“千万别是要我履行什么鬼婚约,千万别是!”林恩在心里祈祷了起来。
他没有注意到,周围人都朝他看了过来,那个木匠更是有几分疑惑和好奇。
“我要告的人,是瓦隆城的医生雷蒙·霍安,他治坏了我姐姐的双腿!”布歇尔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的眼睛已然有些发红。
布歇尔痛苦万分的表情和低沉的语气,让周围人纷纷又望了过去。
而林恩却觉得“霍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不由得在心里回忆起来。
一个月前他带兵到瓦隆地区拉练过,打了当地的三个“地头蛇”,其中留下的那个家族,正是以“霍安”为姓。
“可是那家人,明明在当地风评很好,尤其他家的小儿子,更是无偿在当地出诊啊!”林恩在心里捉摸着。
但是他突然发现了不对,“无偿出诊,不正是那个医生雷蒙·霍安吗?”
“是他治坏了布歇尔姐姐的双腿?”
林恩双眼一亮,顿时觉得精彩了起来。
这时又有人问了,“那位霍安医生我曾见过的,那么好的一个小伙子,怎么会治坏你姐姐的双腿?”
发问的人是那位木匠,他曾受过霍安医生的帮助,如今开始为自己的恩人说话了。
听到他的发问,布歇尔像是早有预料般,他继续开口了,
“是这样的,一个月前我们路过了瓦隆城,遇上了一场战斗,姐姐不小心被流矢射中了双腿。”
“而那位霍安医生说需要割开肌肉动刀,还不允许我们在旁边守候!”
“整整治疗了三天后,姐姐的双腿便彻底用不了了。”布歇尔面带悲伤地说着。
他的声音多了些嘶哑,引得周围人都有些同情。
而林恩却是浑身一麻,布歇尔说的那场战斗,不会是他“抄家”打的那场吧?
他的心头一时五味杂陈。
“你姐姐现在在哪?”他吞了吞口水,鬼使神差地问。
这个世界的医术很不发达,外科医生更是少之又少。
像霍安这种敢于动刀做手术的,更是天方夜谭。
不过林恩见过那位霍安医生,知道他是个敢于冒险的家伙,因此对他动刀做手术的行为倒也不奇怪。
“我的姐姐……”
另一边,布歇尔听到有人问姐姐的下落,声音却多了几分哭腔,泪水也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你先别哭啊,你倒是说啊!”周围人都有些急了。